第7章 难道我说的不对

　　骊山脚下的采石区，尘土飞扬。

石屑如雾般弥漫在空气中。

这里是大秦徭役的重地。

数百名刑徒与服役青壮挥汗如雨，与坚硬的山石日复一日地较量。

烈日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地面滚烫，热浪蒸腾。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汗水的味道，夹杂着凿石时迸发的清脆声响。

宛如一曲粗犷而单调的劳动号子。

风偶尔掠过，卷起一阵尘埃，却无法吹散这沉重的劳作气息。

方俊，便是这群人中的一员，一个看似平凡却心怀壮志的年轻伍长。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那双眼中却闪动着与众不同的光芒。

这一天，工地上格外热闹，叮叮当当的凿击声此起彼伏。

方俊身着一袭粗布短衣，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腰间系着一条麻绳，绳结在风中微微晃动。

他布满老茧的双手紧握着一柄沉甸甸的铁锤，锤柄上沾满了尘土与汗渍。

他缓步走到一块中等大小的石块前，停下脚步，目光如炬。

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石块的纹理。

粗糙的表面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纹路如山川般蜿蜒。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石面，指尖感受着石头的坚硬与冰凉。

仿佛在与它无声地对话。

片刻后，他的眼神一凝，脑海中已勾勒出一条无形的分割线，精准而清晰。

随后，他拿起凿子，沿着那条线轻轻划了几下，动作娴熟而从容。

仿佛早已与工具融为一体。

凿子尖端触碰石面的瞬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咔”响，像是石头在低语回应。

凿眼的工作开始了。

方俊的手腕微微用力，凿子尖端精准地嵌入石面。

每一次敲击都带着节奏感，仿佛在敲打一首古老而沉稳的韵律。

铁锤挥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石屑飞溅，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短暂的弧线。

他时而停下，从身旁的水袋中舀出一瓢清水，手指微微颤抖地倾倒。

水流顺着石面蜿蜒淌下，带走细碎的灰尘，留下湿润的痕迹。

凿痕在水光中愈发清晰，水汽蒸腾间，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石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映衬着他专注而坚毅的神情。

没过多久，他从一旁的工具堆中取出一根粗壮的铁钉，钉身带着些许锈迹，却依旧坚韧无比。

他小心翼翼地将铁钉插入凿好的眼中，指尖轻轻调整着角度，确保它稳稳嵌入。

他调整了一下站姿，双脚稳稳踩在地上，脚下的尘土被踩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双手紧握铁锤，猛地挥下。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回响，铁钉逐渐深入石中，石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像是大地在低声呻吟。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砰”，石块应声裂开，分成两半。

裂口整齐得令人惊叹，宛如刀切一般，几乎没有多余的碎屑。

平滑的断面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只需稍作修整，便可直接使用。

方俊直起身子，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手背粗糙的皮肤擦过额头，留下淡淡的红痕。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喘息声在空气中清晰可闻，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掩不住成就感。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章邯与固，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

“少府，上吏，这便是使用方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拧开水袋，仰头灌了一大口清水。

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浸湿了他胸前的粗布衣，带来一丝凉意。

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勾勒出他瘦削却结实的身形。

“用这个工具，可以大大提高出料效率。”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嗓音略显沙哑，却掩不住那股自信的风采。

仿佛这一刻的他是工地上最耀眼的存在。

章邯身为少府，掌管大秦的工匠事务，经验老道，见多识广。

他缓步走近，步伐沉稳，靴子踏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脚步声。

他俯下身，仔细观察着裂开的石块，石面纹理分明，裂缝处干净利落。

几乎没有浪费的碎料。

他眯起眼，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石块，发出低沉的回音。

随后指着其中一块，“将这一块再开凿出来，把边角料去掉。”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早已习惯发号施令。

声音在空旷的采石区中回荡。

“诺。”

方俊恭敬地应了一声，放下水袋，心中虽有些许无奈，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手臂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

汗水浸透了衣衫，黏在身上，带来一阵不适，皮肤在湿热的包裹下隐隐刺痛。

但他知道，章邯的命令必须执行。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重新拿起凿子与铁锤，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调整呼吸，试图平复体内翻涌的疲惫，再次投入到工作中。

凿石声再次响起，石屑四溅，汗水滴落在地，与尘土混成泥泞。

脚下的地面渐渐变得湿滑。

他每一下敲击都倾注了全身的力气，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

汗水模糊了视线，他却始终咬紧牙关，眼神坚定如初。

一刻钟后，那块原本只有一面平整、其余皆参差不齐的石块，在他的巧手下渐渐成型。

变成了一块棱角分明的长条状石料。

石料的边缘虽略显粗糙，但棱角初现，宛如一件未经雕琢却充满生命力的作品。

他停下手中的活计，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更加剧烈，抬头看向章邯。

眼中带着一丝期待，汗水从下巴滴落，在地面上砸出微小的尘坑，等待着他的评判。

章邯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边角料，又落在石料上，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这个工具与方法，确实能够提高出料效率，避免浪费。”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语气中透着认可，仿佛在审视一件精心打造的器物。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如鹰，“不过，这对于出料虽有奇效，于开山采石却作用有限。除非是用更大的钉子，插入缝隙中，方能见效。”

章邯的见解一针见血，语气中带着几分老练的沉稳。

他执掌少府多年，对工匠之事了然于胸，自然一眼便看出了这套工具的适用范围。

他瞥见方俊欲言又止的神情，眉头微皱，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试探，“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少府所言极是。”

方俊连忙点头，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嘴角微微抽动，似是压下了心中的冲动。

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简陋的图形——一头扁平，大部分呈圆柱状，颇似一根放大的铁钉。

尘土在他指尖下散开，图形虽粗糙，却清晰可辨，风吹过时，尘埃微微扬起又落下。

“少府，若是开山采石所用的是这种放大了的钉子，锤子也相应放大一些，或许效果会更好。”

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喉咙因长时间说话而略显干涩，继续解释道：

“这种钉子无需太多，两根足矣。只需将扁平的一端插入裂缝，用大锤敲击另一端。一来，铁制钉子坚韧耐用，不易磨损；二来，锤柄加长几分，便于发力。若一根钉子足以分石，便可省事；若不行，再用第二根插入缝隙最窄处，重复敲击。如此反复，想来定能加快开山采石的速度。若再配合小型锤钉，石料的供应将会更加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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