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樊楼血账簿

　　周鸣多撞破樊楼雕花窗的瞬间，紧随而至的杨戬抬手发出袖箭，暗箭紧擦着他的耳际飞过。箭簇钉入身后"流觞曲水"的金丝匾额，炸开的磷火瞬间引燃蜀锦帷幔——这是金军攻城用的火鸢箭！

"西北角第三个气窗！"周鸣多默念王舜臣临终提示，在梁柱间腾挪的身影惊起满楼歌妓，她们四下逃避。

三楼传来的琵琶声突然变调，在钢弦同时崩断的锐响中，十二名持弩刺客破屏而出。

箭雨封死所有退路时，周鸣多缠上幔帐猛然下坠。腰间缠着的幔帐层层展开，竟是用波斯天蚕丝织加上金丝织就的防火绸！箭矢钉入绸缎的闷响里，他瞥见刺客腕口的狼头刺青——与陈桥驿伏兵如出一辙。

木质地板承受不住周鸣多巨大的下坠力，发出“咔咔”的声音，就在他坠入地窖的刹那，腐酒气息扑面而来。三百个陶瓮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瓮底刻痕组成诡异的星图阵列。

周鸣多摸索到第三十七个酒瓮时，指尖传来异样凸起——这竟是用女真文刻的"丙寅"二字！

"宣和二年丙寅....."他猛然想起靖康之变正是发生在丙寅年后的第六个年头。酒瓮突然自动旋转，瓮底暗格弹出血渍斑斑的账册。封皮上的蝇头小楷令他瞳孔收缩："元丰四年军械采买实录"。

地窖入口传来机括咬合声，大门正在缓缓地打开，周鸣多闪身躲入酒瓮间隙，看见杨戬的亲信正在架设猛火油柜。这些本该守卫城墙的利器被改装成喷火装置，火油管上竟刻着高丽商会的海东青标记！

账册突然泛起荧光，周鸣多用火折子炙烤封皮，隐藏的字迹逐渐显现："军防九宫，以瓮为子"。这是将三百酒瓮按九宫八卦排列的提示！他跃上地窖的横梁俯瞰，酒瓮阴影在月光下竟组成河洛图。

"乾三连，坤六断......"周鸣多默诵《易经》口诀，跃下横梁将第三十七瓮推至离位。地窖突然震动，青石板裂开暗道，涌出的水流在瓮阵间勾勒出黄河流域图——王厚竟用酿酒窑池仿制了黄河水势！

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他发现水纹在第七个回旋处形成漩涡，周鸣多潜入水底摸到铜环。拉起瞬间，三百酒瓮同时倾覆，刻痕在墙面投射出完整的边防图。更惊人的是图侧密文——用阿拉伯数字标注的火炮坐标！

"找到你了。"杨戬的尖笑从暗道传来。周鸣多转身时，瞳孔里映出十架改良型三弓床弩，弩机上搭着的不是箭矢，而是霹雳炮火药包！

"洒家改良的震天雷，滋味如何？"杨戬抚摸着床弩上的金国徽记，"完颜宗望承诺，用汴梁城换河北十六州布防......"他故意说出一个秘密，以分散周鸣多的注意力，杨戬突然暴起，袖中射出淬毒银针。

周鸣多旋身踢翻酒瓮，陈年烈酒淋湿火药。银针钉入酒瓮的刹那，他掷出火折子，烈焰沿着酒线瞬间吞噬弩阵。爆炸冲击波掀翻地窖顶棚时，他抱着账册跃上屋顶，跳下汴河支流。

冰冷刺骨的河水冷彻周鸣多的周身，更令他心寒的事水下漂浮的守军尸体，——这些禁军咽喉都插着皇城司制式飞刀。

周鸣多顺流漂至虹桥时，桥洞下悬挂的物体令他浑身血液凝固：百十具文官尸体随波摆动，腰间鱼袋显示全是京城的高官！

西水门城楼传来钟声，周鸣多混在逃难人群中登上城墙。眼前景象让他如坠冰窟：本该屯驻河北的禁军精锐，此刻竟在城外与金军合营！帅旗上的"种"字被撕去半边，变成"童"字——童贯竟提前五年接管西军！

"周参军别来无恙？"城垛后转出的身影令他窒息。种师道玄甲染血，手中却捧着明黄卷轴——那是徽宗皇帝的议和诏书！

"将军你......"周鸣多突然瞥见种师道甲缝里的金国狼头链。记忆闪回陈桥驿的密函，他猛然醒悟：那封所谓的求援信，实则是种师道与金军的盟约！

种师道挥剑劈来瞬间，周鸣多怀中账册落地。狂风掀起书页，露出夹层的血诏——竟是宋徽宗用瘦金体写的"朕死社稷"！这封本该在靖康年出现的绝笔，此刻提前了整整十五年。

金军号角响彻云霄时，周鸣多被逼至城墙边缘。他忽然发现护城河的冰面纹路异常熟悉——这分明是自由搏击赛场的地板图案！怀中的虎符开始发烫，在冰面投射出八角笼光影。

"原来如此......"他惨笑着看向种师道，"你们都是我的臆想对吧？"穿越以来的所有疑点在此刻串联：杨戬袖口的现代腕表纹身、床弩上的英文编号、阿拉伯数字密文...

种师道的剑锋突然停滞："你终于发现了。"他的面容开始扭曲，露出周鸣多主治医生的脸，"脑震荡造成的记忆错乱，该结束了。"

汴梁城在眩晕中崩塌。周鸣多最后看见的，是ICU病房的心电监护仪。但当他挣扎着想要拔掉氧气面罩时，指尖传来宣和元年的雪粒触感——虎符正在现实世界泛着幽光！

ICU的日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周鸣多盯着虎符表面的铜绿。监控仪的波纹与樊楼账簿的星图竟有七分相似，这发现让他浑身战栗。

当护士换药的间隙，他偷偷用手机扫描虎符——谷歌识图显示这是2019年东京拍卖会的流拍品，标注着"疑似北宋河北禁军调兵符"。

"周先生，该做脑部CT了。"护士的声音突然变成河北口音。周鸣多猛然抬头，发现护士胸牌上的"汴梁医院"字样正在扭曲，最终定格为"河北宣抚司医官"。

时空再次翻转的瞬间，他死死攥住虎符。黄河水气扑面而来，耳边响着老都头的河北口音："参军醒得正好，郭药师的常胜军......"

周鸣多攥紧虎符。对岸营寨飘着的"梁"字旗让他皱眉——这是历史上投金的常胜军统领郭药师部属。昨夜劫得的军报显示，郭药师已与完颜宗望暗通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