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意谈成！

　　“多少？”

李建国听后，险些没一口气背过去。

“三毛？！”

他眼刀子仿佛要把张川戳穿。

“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三毛钱一条领带？我连买布料都不够！你这是诚心来捣乱的是吧？！”

李建国手指哆嗦地指着张川，胸膛剧烈起伏。

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这压价压得比刮地皮还狠！

这小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然而，面对李建国的愤怒激动，张川却稳如泰山。

他甚至还端起桌上那杯一直没碰的、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轻轻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李厂长，息怒，息怒。”

张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刚才一开口就要一块二，难道就不是在异想天开？我这心里，也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啊。”

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直视李建国：“咱们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来我往。”

“漫天要价，坐地还价，这不都是老规矩吗？你开你的价，我还我的价，这才叫谈判，不是吗？”

寥寥数语不带一个脏字，却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李建国脸上。

是啊，自己刚才开价一块二，何尝不是狮子大开口，想狠狠宰这年轻人一笔？

现在人家还回来一个离谱的价格，自己倒先受不了了？

李建国脸色变化，像是开了染坊。

他想发火，可张川那云淡风轻的态度，那笃定从容的眼神，都让他心里发虚。

更重要的是，他脑子里闪过厂里那惨淡的效益，仓库里积压如山的布料，还有工人们那一张张盼着发工资的脸……

这单生意，无论如何都不能黄了！

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怒火，李建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语气软了下来。

“但三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够个成本，我怎么养手下的人？”

”这样张老板，咱们都退一步，八毛！八毛一条，这价钱，够意思了吧？”

他心里盘算着，八毛钱刨去成本，多少还能赚一大半。

然而，张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再次伸出三根手指，然后，不紧不慢地又加了两根手指，凑成一个“五”。

“三毛五。”

“你！”

李建国差点又跳起来，这小子，还真是一分一分地往上挪啊！这砍价也太狠了！

“这也太低了！起码……起码六毛！”

李建国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讨价还价这种事，他一个厂长，还真没这么憋屈过。

“四毛。”

张川面不改色，再次还价。

“五毛！五毛！不能再低了！这真是底价了！”

李建国感觉自己的底线在被对方一点点蚕食，心都在滴血。

张川沉默片刻，似乎在做最后的权衡。

就在李建国的心提到嗓子眼时，他终于再次开口：“四毛五。”

“这是我能给的最后价格，李厂长，行，咱们就签单子。”

“不行，我现在就走！这深城想接活的厂子，不止你一家。”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李建国死死地盯着张川，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现在国营厂效益普遍不好，都在找米下锅。

而且这小子步步为营，砍价精准狠辣，显然是有备而来，绝非等闲之辈。

最终，李建国像是斗败了的公鸡，肩膀垮了下来。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满腔的憋闷都吐出去。

“……行！”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四毛五就四毛五！”

虽然心疼利润薄得像纸片，但正如他自己安慰自己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总比机器空着强！

看着张川依旧古井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李建国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这年轻人的作风、气度，跟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实在太不相符了！

这到底是城里哪个大企业的“太子爷”出来历练，还是哪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派来的？

“对了，张老板。”

李建国定了定神，换上一副略显好奇的语气，试探着问：“你这……是哪个单位的？”

“营业执照带来了吗？按规矩，我们合作也得看看对方资质。”

张川放下茶杯，闻言不由失笑：“李厂长，你这话问的，谁出门谈个初步意向，还把营业执照揣兜里满世界跑啊？”

他摆了摆手，态度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我就是先过来摸摸底，看看能不能合作，执照在我那放着呢，下次我带设计图过来时给你看看，这你放心。”

他的态度太过坦荡，好像那营业执照真的只是忘了带，而不是根本就没有。

李建国被他这股子理直气壮的劲头给唬住了，心里那点疑虑也打消了大半。

也是，看这派头，怎么可能没执照？估计真是自己多心了。

“那好。”

李建国连连点头，“那咱们先把这批货的单子给拟一下，免得到时候有变动。”

“应当的。”

张川颔首。

很快，李建国找来纸笔，参照厂里固有的格式，草拟了一份简单的供货协议。

上面写明了供货品名暂定为“领带（样式待确认）”，首批数量五百条，后续分批供应，单价为人民币肆角伍分，交货方式，定金待付等等。

一式两份，双方确认无误后，各自签上了名字。

张川仔细将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叠好，揣进怀里，这才站起身。

“那李厂长，我就先告辞了，款式图和定金，我尽快给你送来。”

“好好好，张老板慢走。”

李建国也站起身，努力挤出合作愉快的笑容，亲自将张川送出了办公室，一直目送到纺织厂的大门口。

直到张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李建国脸上的笑容才垮了下来。

而另一边，走出大新纺织厂生锈的铁门，彻底离开了李建国的视线范围。

张川才猛地停下脚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抬手，用力拍了拍胸口，感受着那颗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玛德！”

他低声骂了一句，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