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跑官

　　在农村，没有足够的资源和手段，什么事都干不成。农村有句老话：手里没有米，叫鸡鸡都不来。

卫国庆想要稳住大队会计的位子，就要与何铁柱结成同盟，获得何铁柱的支持。

获得支持好办，表忠心和送礼。

在农村基层更看重实惠，送重礼才能得到提拔。

卫国庆找了一个给何铁柱还猎枪的由头，估摸着时间。趁着社员都去上工，四下无人，把礼物拿好，优哉游哉去何铁柱家。

“何书记，我来给您还枪了，这是借您枪的时候约定好的两斤肉，要不是您的枪，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收获。”

“国庆来了，那么客气干啥，坐下说吧。还是年轻人有闯劲，一个人就敢金山打大野猪。”何铁柱口头上给卫国庆客气了一下。

“何书记，是我运气好，沾了您的福气才有收获，以后还需要多多指导，多批评，多提意见，我才能进步更快。”

“国庆啊，我都知道了，你能写血书给大领导汇报工作，这精神是难能可贵的，但是有一点我要批评你，一定要爱惜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年轻人不知道爱惜身体，等年纪大了怎么为国家建设做贡献呢。”

寒暄和商业互吹环节结束以后，二人开始进入正题。

“国庆，你打算如何当好大队会计？”何铁柱开始提问。

卫国庆知道，如果何铁柱只是像上次那样嘴上说说，空口承诺，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之所以问，就说明何铁柱在评估自己当这个大队会计的各方面，自己的一封血书大字报是让何铁柱正视的原因，没人会给一个敢玩命的人过不去。

“何书记，谈话之前，我从县里回来，给您带点礼物。这都是我的一点心意。”卫国庆说着就从挎包里拿出东西摆在何铁柱面前。

两条红牡丹香烟，两瓶好酒。

价值十块钱左右。

这个价位不多不少，多了何铁柱不敢收，少了何铁柱会认为看不起他。

何铁柱大队书记还没当上，就能收礼，让何铁柱很受用，这就是权利的滋味，说啥都要拿下于振生，上位大队书记，自己那几个嫡系，太不懂事，只等着要好处，一个也不想着付出，没一个人明白位子是老大给的。

当下何铁柱看卫国庆更顺眼，说话更加和颜悦色

“国庆啊，太客气了，你是我看中的好后生，搞这一套干嘛，东西拿回去，不要太生分了，咱俩以后路子还长着呢。”

“何书记，说啥呢，这些东西是我孝敬您的，千万要收下。”卫国庆看到何铁柱假意推辞，坚决要给何铁柱。

何铁柱说：“不说这些了，聊聊工作吧。”

卫国庆知道何铁柱把东西收了，第一步已经妥了，下面就要看如何表现才干了。

“何书记，想要把于家坪大队建设好，首先要找出问题，只有正视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咱们于家坪大队面临的问题有三个：一、农业生产不合格，二，社员生产积极性不高，三，队办企业效益差，副业没有搞起来。”卫国庆说。

“继续说下去，我听听年轻人的想法。”何铁柱开始认真了。

卫国庆接着说“国家最近决定，在东北地区加快商品粮基地建设，并把这项任务列为国家计划的一个重点项目。这是关系到我国农业全局的一项战略措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我们国家搞四个现代化建设，需要有越来越多的商品粮。由于各项经济、文化和社会服务事业的发展，非农人口不断增加；为了改善城乡人民生活，增加肉蛋奶等副食品供应，必须发展饲料工业，这些都要求扩大商品粮豆生产。

如果忽视这一点，商品粮缺口越来越大，必然会影响人民生活，拖四化建设的后腿，一旦国家有事，更会陷于被动。因此，加强商品粮基地的建设，已成为我们国家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重大课题。

现在国家已经确定在咱们省继续大面积垦荒，大力增产商品粮。东北现在很多地方粮食亩产只有二百多斤，今后要继续提高单产水平，同时发展在我国国民经济中有特殊地位的大豆生产。

从农业全局和东北的特点看，在这里重点建设商品粮基地，适合生产商品粮豆的东北多搞粮食和大豆，支持国家建设，有利于全国各地最大限度地发挥优势，对全国农业的调整和合理布局很有好处。

咱们大队必须要响应国家政策，才能不被县里批评，之所以这几年一直倒数，被县里经常点名批评，就在于于振生当大队书记期间，没有正视国家政策和县里的计划，何书记对政策都很熟悉，我就不再多说了，到时候一定会打开局面。

于振生从思想上和国家政策和县里计划搞对抗，是咱们大队没有干好的一大原因。”

给政客打交道，一定要把政策讲好，毕竟政客是专门研究政策的，毕竟政客都是靠政策吃饭，不研究政策饭碗不保。

何铁柱深表同意，“国庆啊，实不相瞒，咱们大队一直在县里倒数，每次开大会都是我去，每次都会点我的名，我把脸都丢尽了，一定要和国家的方针政策、县里的计划目标要契合，才能不被大会小会的批评。”

卫国庆接着讲“第二个问题就是社员积极性。从内部看咱们大队比兄弟单位亩产低12%，化肥用量多了2成。原因在于没有抓住主要矛盾，咱们大队是山区，大队熟地少，荒地多，于振生一直让垦荒，效果很差，壮劳力开垦后又荒废了，原因在于没有实现机械化，农机结构不合理问题突出。

今年一月，国家政策发布了《关于1980年基本上实现农业机械化的报告》，明确提出了将农业机械化视为实现“四化”的关键任务，东北被列为全国机械化重点区域。机械化被视为提高粮食单产、扩大耕地面积的核心手段，是关系农业全局的战略措施

省里也提出到1980年农林牧副渔机械化水平提升到70%到75%，咱们这地方无霜期短，在依靠人力畜力耕作的条件下，春播要一个多月，农作物延迟了生长期，秋季很难躲过早霜，常常造成粮食大减产。因此，这个地方在农业上扬长避短，关键是机械化。

只要机械化上去了，就可以扩大耕地面积，大大提高单产，提高农产品商品率和劳动生产率，还能腾出大批劳动力，发展多种经营，改变农业结构，繁荣农村经济，逐步建设起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大农业。

咱们大队想干好，摆脱贫穷，就要靠机械化，有了机械化，社员生产积极性会很大提升。”

何铁柱对这一条也很同意，“咱们大队主要是靠青壮年劳动力的投入，干了没收成，付出没回报，社员的积极性就下来了，都是靠各个生产队强制性的抓生产，大家确实不满意，是需要改一改方式方法了。”

卫国庆看何铁柱对问题的承认和认可，知道何铁柱当大队长期间确实没少了解情况，于是接着讲。

“第三个问题就是队办企业效益差，副业没有搞起来。咱们的社队企业，是农办企业。在“选一架山，留一批人，建一个场”的口号下，办起了林场家具厂。实行的是“在厂劳动，评工记分，回队分配，厂队结算”的付酬制度。

家具厂存在着管理混乱、经济效益不佳的问题；固定资产增加但效益不好，投资效率非常低的问题；产品质量低，成本高，库存积压严重的问题。这些问题都非常突出，家具厂已经陷入困境。

还有于振生任人唯亲，把队办的厂子好位置都留给亲信，社员们心中都不服。”

何铁柱说“这些问题我也知道，就是插不进手，于振生管理的一团糟，还不让别人说，整个大队都成了他的一言堂了，根本不懂什么叫民主集中制。”

卫国庆发现气氛差不多了，直接扔出炸弹

“我怀疑于振生存在着挪用公款、占用公物、损公肥私、胡支乱报、多吃多占的行为，主要就是在家具厂上面。”

何铁柱听到卫国庆的“炸弹”后，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兴奋。

何铁柱马上来了兴趣，“查，一定要查，一定要一查到底，对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

何铁柱很明白，如果能抓住于振生的把柄，上位大队书记的路就没了阻碍。

他起身踱了几步，然后停下，盯着卫国庆说：“国庆，你有没有证据？”

卫国庆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何书记，我早就留了心眼。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家具厂，发现了不少问题。

于振生的亲信们在采购时，价格比市场高出不少，可质量却差得很远。而且，厂里的管理混乱，很多成品去向不明。我怀疑这些都被他私吞了。”

何铁柱听后，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利弊。

他缓缓坐下，端起搪瓷缸子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语气严肃地说：“国庆，这可不是小事。要是查出来，于振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得有心理准备，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可能会牵扯到很多人。”

卫国庆点了点头，眼神非常坚定：“何书记，我明白。但我既然说了，就有信心查到底。于振生这么干，不仅损害了大队的利益，也让社员们受苦。要是不把他揪出来，咱们大队的未来就难说了。”

何铁柱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好，那我就支持你。不过，咱们得小心行事。你先继续调查，把证据收集齐全。我会在上面帮你打点，争取县里的支持。要是能把他拉下马，咱们大队说不定真能迎来转机。”

卫国庆“感激”地看着何铁柱：“何书记，谢谢您的支持。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两人又商讨了一会儿细节，卫国庆便告辞离开。

何铁柱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卫国庆清楚今天表现得不错，大队会计的位子已经稳了，面对共同的敌人，接下来就是对敌人重重地一击。

两个人都知道，这场斗争虽然才刚刚开始，但已经站在了胜利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