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亲

　　姑娘是舞蹈队的，常年表演，所以倒是不怯场，看着陈志才，也没有寻常姑娘的那种脸红。

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是挺让陈志才动心的，只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他。

相亲姑娘叫钟丽娜，是县里文工团舞蹈队的，身材好，长得美，那可是十里八村都惦记的好姑娘。

陈志才不得不承认，钟丽娜的外形条件确实优越，比起村里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女孩，简直就跟天仙儿似的。

钟丽娜的母亲钟太太则是一副拆白党的打扮，浓妆艳抹，手腕上还戴着一块闪闪发光的手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志才，还愣着干嘛，给人钟姑娘倒杯水啊！”王桂芳急忙使眼色。

陈志才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去厨房倒水，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快速结束这场闹剧。

“钟姑娘啊，我家志才在罐头厂上班，工作稳定，将来肯定有出息。”王桂芳热情洋溢地介绍着自己的儿子。

钟丽娜抿着嘴笑了笑，目光却扫过这间破旧的土坯房，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随后的一个小时里，王桂芳使出浑身解数夸赞自家儿子，而钟丽娜则一直保持着礼貌却疏离的微笑。

“那个……彩礼的事……”钟太太终于开口提到了关键问题。

王桂芳顿时紧张起来：“这个……我们农村人没啥讲究……”

钟丽娜这时候插话了：“阿姨，如果想娶我，至少得准备两千块彩礼，还有'三转一响'，这是最基本的。”

“三转一响”在当时可是奢侈品的代表——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王桂芳倒吸一口冷气，但很快打起精神：“这些东西是贵了点，不过为了志才的幸福，我们家一定会出的！要不……先让两个孩子处着？”

钟太太闻言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王大姐，你是不是没搞清状况啊？”

“我们丽娜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在县城也算小有名气，追她的小伙子能排到十里地外去！”钟太太傲慢地说道。

王桂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钟太太继续道：“你们家什么条件自己不清楚吗？就这破房子，还想娶我女儿？”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钟太太最后补了一句，声音虽小，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志才终于忍无可忍：“钟阿姨，话不能这么说，我现在确实条件一般，但我早晚会有钱的。”

钟丽娜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有钱？就凭你罐头厂那点工资？”

“我听说你家还有个妹妹要上学呢，就这拖油瓶，就够你喝一壶的了！”钟丽娜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陈志才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钟太太站起身，对王桂芳假惺惺地笑了笑，“今天打扰了，你们家还是另找门当户对的吧。”

“不送。”陈志才冷冷地说道。

母女俩离去后，院子里陷入了沉默。

王桂芳满脸惭愧，坐在板凳上唉声叹气：“都怪我没用，要是家里条件好点，你也不至于……”

“妈，别这么说，那种势利眼配不上咱家志才！”陈秀兰气呼呼地说。

看着妹妹气愤的小脸，陈志才心中一暖。

“二哥，我不上学了，出去打工，给你攒娶媳妇的钱！”陈秀兰突然说道。

陈志才虎着个脸说道：“胡说八道，你二哥用你挣钱？好好读你的书！”

这时陈志强也走了进来，显然他刚才在外面听到了全部对话。

“老二，哥对不起你……”陈志强声音沙哑，“当年要不是给我娶媳妇，家里也不会这么困难。”

“我再出去找份工作，多挣点钱给你娶媳妇！”陈志强拍着胸脯保证。

马香云闻言从屋里冲出来，脸色铁青：“你要干嘛？你那点工资养活这个家都勉强，还想再找工作？”

“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长啊？”马香云声音尖锐。

陈志才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大哥，嫂子，你们别为我操心了。”

“其实我已经决定了，不准备在罐头厂干了。”陈志才平静地宣布。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王桂芳差点晕过去，“那可是铁饭碗啊！”

陈志强也急了：“老二，你是不是受了刺激？罐头厂那么好的工作，旱涝保收，你想干嘛去？”

马香云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我就知道！没出息！这才被人家拒绝一次就受不了了！”

“志才，你别胡闹！”陈大勇也生气了，“那么多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单位，你说不干就不干？”

面对家人的反对，陈志才解释道：“现在形势变了，厂里人浮于事，早晚要裁员。”

“以后的日子，讲究的是效率，我有更好的出路。”陈志才试图说服家人。

马香云冷笑道：“好出路？去要饭吗？”

陈志才转向大哥：“哥，其实你也可以考虑换个活路，砖窑厂那种重体力活，干不了几年的。”

这下马香云彻底爆发了：“好啊你陈志才，不自己作死还要拉上你哥一起！”

“你们兄弟俩联合起来，是不是想把这个家彻底拖垮啊！”马香云歇斯底里地喊道。

陈志强拉住妻子：“香云，你先冷静点……”

“我冷静个屁！”马香云甩开丈夫的手，“你要是敢辞职，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一场吵闹后，陈志才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心中却有了更加坚定的决心。

王桂芳擦着眼泪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儿子，是不是妈给你介绍的对象让你受刺激了？”王桂芳心疼地问。

陈志才苦笑：“妈，不是的……”

王桂芳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妈明白了，县城的姑娘看不上咱们，那妈给你找个本村的，老实厚道的。”

“明天我就去找李家那闺女，人家虽然三十了，但没结过婚，听说脾气还好得很……”王桂芳开始盘算起来。

陈志才无奈地摇头，知道自己这位慈母已经认定了是相亲刺激到了他，今后只怕相亲不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