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明的敌意

　　卯时末，天色微熹，晨雾尚未完全散去，李家东门外已聚集了数道身影。

为首的自然是李清雪，她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雪中寒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她身旁站着几位年轻的家族子弟，皆是此次黑瘴林任务的成员，神色各异，或紧张，或期待。

李凡到的时候，恰好是辰时正刻。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步履不疾不徐，与周围灵气充沛、衣着光鲜的同辈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哟，这不是我们李家的大少爷吗？居然没迟到，真是难得。”尖锐的声音划破晨曦的宁静，说话者正是李明。他斜倚在门柱上，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李凡，语气中的嘲弄毫不掩饰。“李凡，这次任务非同儿戏，黑瘴林里可不是你这种‘天才’该去的地方。别到时候采集灵药没你的份，拖累大家倒是第一名。”

他身后的两名跟班立刻附和地笑起来，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李凡停下脚步，并未看向李明，而是转向李清雪，微微躬身：“表姐。”

随后，他才将视线转向李明，脸上带着惯有的谦和，甚至透着几分局促：“明哥教训的是。我资质愚钝，实力低微，此次能有机会随行历练，全赖家族和表姐恩典。途中若有不周之处，定会拖累大家，还望明哥和诸位同族多多包涵。尤其是表姐，此行危机重重，凡的安危，恐怕还要多多仰仗表姐照拂了。”

他这番话说得极其自然，姿态放得极低，仿佛真心实意地承认自己的“废柴”身份，并将决定权和责任若有若无地推向了李清雪。

李明被他这软绵绵的态度噎了一下，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竟有些无处发力。他重重哼了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

“时辰已到，出发。”

李清雪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李明的意图。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宣布，随后率先迈步，向着东方山脉的方向行去。她的步伐稳定，没有丝毫情绪外露，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李凡垂下头，跟在队伍末尾，心中却并非表面那般平静。系统面板上，刚才李明挑衅、自己示弱后，代表李清雪情绪波动的积分，跳动了微不足道的1点。虽然少，但证明方向没错。刺激不够强烈，或者说，李清雪的心防比预想的更厚。

队伍离开李家堡范围，逐渐深入连绵的山脉。初段路程还算平坦，林木葱郁，偶有低阶灵兽出没，都被走在前面的几位子弟轻松解决。

李明作为此次任务的副队长，很快便开始行使他的“权力”。

“李凡，你去前面探路，检查前方五百米内是否有陷阱或妖兽踪迹。”李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指向前方一片灌木丛生的区域。

“是，明哥。”李凡没有丝毫犹豫，应声上前。他运转起体内微薄的灵力，集中于双目和双耳，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探查前行。这些天利用积分提升的微末实力，虽然不足以让他脱胎换骨，但感知力却比过去敏锐了不少。

他谨慎地避开几处伪装巧妙的毒虫巢穴，标记了一处可能引发滑坡的松软土石，然后回报：“前方五百米内无明显危险，只有几处需注意避让的区域。”

“嗯，算你还有点用。”李明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随即又指向另一侧更为崎岖的山坡，“那边，再去看看。”

如此反复，一路上最耗费体力、也最容易遭遇突发危险的探路任务，几乎全落在了李凡头上。其他几位子弟乐得清闲，偶尔还会对着李凡的背影指指点点，发出低低的嗤笑。

李凡始终沉默地执行着命令，脸上看不出丝毫怨怼。他将这视为一种修行，一种对自身忍耐力和观察力的磨练。同时，他也在暗中积蓄力量，每一次探路，每一次规避风险，都让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更加熟练，对灵力的运用更加细微。

他的注意力，有相当一部分始终放在李清雪身上。她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步伐沉稳，对身后的闹剧充耳不闻。然而，李凡注意到，每当李明刻意刁难他时，李清雪握着剑柄的手指，会无意识地蜷曲一下，或者前行的速度会极其短暂地放缓一瞬。

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微小，却证明她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检测到目标李清雪产生轻微“不耐”情绪，积分 1）

（检测到目标李清雪产生轻微“关注”情绪，积分 1）

系统的提示断断续续响起，积分缓慢增长着。李凡心中了然，李清雪或许并非针对他，而是不满李明的行为扰乱了队伍秩序，或者单纯觉得这种小动作很无聊。但无论如何，只要有情绪波动，对他而言就是有利的。

午后，队伍行至一处峡谷入口。谷内雾气氤氲，能见度极低，隐约能听到深处传来令人不安的低吼。此地已接近黑瘴林外围的核心区域，凝露草最有可能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

“李凡，你先进去探查一下里面的情况，看看雾气是否有毒，妖兽大概在什么方位。”李明再次开口，指向那片白茫茫的未知区域。这次，连他身后的跟班都面露迟疑。峡谷内的情况明显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地方都危险。

李凡正要应声。

“够了。”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李清雪停下脚步，侧过身，虽然没有直接看向李明，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话是对谁说的。

“李明，按原定路线前进，保持队形，不要节外生枝。”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却让空气骤然一冷。

这是她第一次，在任务途中公开干预李明的指令，并且是明确地阻止了他针对李凡的行为。

李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猛地涨红。被李清雪当众驳斥，尤其是在维护他最看不起的李凡这件事上，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和愤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李清雪那冰冷的侧影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狠狠地剜了李凡一眼，那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其他子弟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

李凡心中微微一动，脑海里响起了清晰的提示音：

（检测到目标李清雪产生“维护”意念，情绪波动加剧，积分 1）

原来，“维护”也能产生积分？而且效果似乎还不错。李凡压下心中的念头，依旧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姿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队伍的气氛变得更加凝滞和微妙。李清雪重新迈开脚步，带着众人绕过峡谷入口，沿着山脊继续前进。

又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坡下是一片广阔的湿地，笼罩在淡淡的白色雾气之中。空气中的灵气陡然变得浓郁起来，湿润而清新，但其中也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那是高阶妖兽存在的证明。

“这里应该就是灵雾山脉的内围边缘了。”李清雪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凝露草喜好阴湿灵气充沛之地，很可能就在下方的湿地中。但这里也是妖兽盘踞之地，所有人提高警惕。”

她的话音未落，远处雾气深处，一声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兽吼遥遥传来，仿佛在宣告着领地的主权。

李清雪右手一翻，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淡淡寒气的长剑已然在握。

“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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