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咚咚咚”

詹一默看见是个学生，让他进来。

“詹老师，我来拿讲义。”曹铭说道。

詹一默点点头，说道：“在那儿，自己数好拿回去，多数几张，防止有人丢了找你要。”

曹铭看见顾忆坐在旁边，想起刚才同学们的话，心里有些莫名的压抑。

他数了四十五张讲义拿在手里，站着没有动。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詹一默注意到他的神情，问道。

“詹老师……我有事想问你一下。”

詹一默看了一眼正在低头整理笔记的顾忆，犹豫了一下。

“跟我来。”

詹一默带他到天台，这里没有人来，“有什么事，直接问吧。”

曹铭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老师，你带我们班的课是因为那个顾忆吗？”

詹一默笑了一下，“是你私人好奇，还是这会影响到你的学习？”

“……都有。”

“如果是私人的话，那你应该把你的注意力放在学习上。如果是其他，那么我回答你，可以这么说。”詹一默说道。

“詹老师，不管我们班成绩怎么样，你也不应该这样用来开玩笑。”曹铭有些气愤地说道。

詹一默笑了笑，说道：“我平时再怎么样，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拿你们那么多人当我私人的游戏。所以，不管你们怎么说，我想说的是我会认认真真教完你们这一个月，也希望我们在后面的工作中多配合。”

曹铭显然还是个孩子，他没有再说什么：“詹老师，再见。”

詹一默抽了一根烟，等身上烟味全部散去之后，才回到文印室。

“谈什么，需要这么久？”顾忆倚在桌子旁问道。

“谈人生，谈理想。”詹一默白了她一眼，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拜她所赐。

“哦，那现在的孩子，他们的梦想是什么？”顾忆好奇问道。

“一夜成名，当明星，当歌手，当老师，当科学家，什么都有。”詹一默说道。

顾忆叹了口气，她曾经想做个设计师来着。

“后天的飞机我已经订票了，要不要一起?”顾忆问道。

“我自己定，跟你一起，太惹人注目，还有我要大后天才去。”

詹一默说道。

周五下午的时候，班上都比较活跃，因为临近周末，所以格外地兴奋。

“同学们，从明天开始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注意把作业完成，然后周日晚上来上晚自习。”

因为之前吴老师是他们班主任，所以詹一默不可避免地也要临时顶替一下，把该交代的交代几句。

下班的时候，牧源来找他。

詹一默：“有什么事快点说，我还要赶飞机呢。”

牧源看了他两眼，“你不会打算去抢亲吧?”

“这是什么话，我是去送礼的好不好，抢什么亲?”詹一默嘟囔道。

“那行，一块走吧，省得你惹出什么事来，我得看着你。”

牧源不信任地说道。

他们都知道詹一默苦恋林桉的事，而且为了林桉一直单身，现在人家结婚，是个人都怀疑他是不是别有所图的。

“随你吧……”

因为箫让职业的特殊性，所以来参加婚宴的都是圈内的一些艺人、歌手导演之类的，保密性自然很强，媒体一应不可以进来。

詹一默换了一套正装，还捯饬了一番，毕竟他又不是来卖惨博同情，求林桉回心转意的。

牧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防止他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但是他的表现反而让牧源觉得意外，一切都很平常，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对劲，或许这是暴风雨来的前奏。

詹一默没有理会她，拿了一杯香槟在手里。

成然看到詹一默也跑了过来，他们俩从小就认识，成然一直很庆幸，很感谢詹一默没跟他抢饭碗吃。

“小默默！”

詹一默特别恶心地看了他一眼，“干嘛？”

“不要这么冷淡喽，我可是特意从戛纳赶回来的，就是听说你要来。”成然搭着他的肩膀，笑道。

“去戛纳干嘛，蹭红毯啊，还没蹭够?”詹一默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喂，兄弟我这次的作品可是入围戛纳电影节了好不好，多少人想着和我合作呢！”成然得意洋洋地说道。

詹一默：“别人求你合作，只想拿到你爹的钱投资，你还不明白啊？”

“詹一默！难怪你没人喜欢啊，嘴巴那么毒，你毒蝎子啊！”

成然和他的塑料兄弟情，总是那么破碎地不堪一击。

詹一默：“呵——”

成然早猜到他的表情，不以为然的笑笑。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林桉结婚了，你也没必要在那什么学校待着了吧?”

对于成然的这个问题，詹一默已经想过很多遍了，问题的答案他暂时没考虑好。

但是无论如何，他得等七班的数学老师到位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还没想好，不过都一样，在哪不是一样过。”

詹一默的回答总是这么无趣，成然看他那了无生趣的样子，就知道林桉的事他还没完全释怀。

“走，和新郎新娘敬一杯酒去。”

成然这是故意把他的伤口撕出来，然后撒一把盐，血淋淋的疼。

“行，走。”詹一默淡淡说道。

今天的林桉是全场最漂亮的人，连那些浓妆淡抹的女明星也比不上，詹一默曾经梦到多少次她穿上婚纱的样子，都比不上今天真实看到的人。

成然看到他失神的样子，或许明白他的心意。

“一默，成然，你们来了。”

林桉的主动开口，让尴尬的气氛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缓解。

“林桉，今天可真漂亮啊，怎么样，新郎官呢？”成然没心没肺地说道。

“箫让在换衣服。”

詹一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一默，对不起啊，我曾经说我是不婚族。”

有什么对不起呢，都是各自的选择。

詹一默笑着摇摇头，“那也只能说明我太无趣，萧先生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吧。”

“恰恰相反，他比你还要无聊，平日里除了看剧本就是看书，一点都没有意思。”

林桉虽然是在埋怨，但是脸上和眼中的幸福感却是满满遮不住。

詹一默明白了，所有的原则和要求都是针对众人，在唯一的那个人面前，要求都成了泡影。

“林桉……祝你幸福。”

这一次，他真的释怀了。

红毯上的一对璧人十分相称，詹一默发自内心的高兴。

成然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他的，那么多年的执念要是说放就放了，那说明这份执念原本就不重。

朱自清曾经在《荷塘月色》中写道：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詹一默独自离开晚宴，悄悄地走到外面，他不想破坏这气氛，也没有低贱到在别人的婚礼上大吵大闹，要全世界都来安慰他。

“今晚月色真好。”他喃喃道。

顾忆从刚才就一直在注意他，刚才他强颜欢笑的样子实在是看了难受。

“喝一杯吗？”

詹一默有点意外看见她，这样的场合，她还真舍得出来。

“不喝。”他笑笑，“酒后失态，回家喝。”

顾忆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亏他还知道自己酒品差，上次那事她还没跟他清算呢。

“你跟林桉认识多久了？”顾忆在他旁边坐下。

詹一默：“我忘了，挺久的了吧。”

顾忆：“能放的下吗？”

詹一默：“当然，作为男人，我肯定拿的起放的下。”

顾忆笑笑，也不拆穿他，夜风拂起，吹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冷不冷?”詹一默问道。

顾忆：“还行。”

按照故事里男女主角的正常剧本，这个时候男主应该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温柔地给女主披上。

詹一默站起身来，“那行，我先进去，为了避嫌，你等一下再进来啊。”

“你——”

后面的话，詹一默没听清，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没听到也挺好的。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詹一默就买机票回去了，按照他的想法，该办的事已经办完，留在这也没什么必要了。

酒店房间里，经纪人正在给顾忆打电话。

“大姐，咱们虽然是去为了艺术学习的，您能不能低调点儿啊？”

顾忆的经纪人是个暴脾气，在圈内可是有名的辣手摧花，但是碰到顾忆时，还是钉子碰钉子，硬碰硬。

“低调，我都低调到像地上的树叶一样，掉在地上都没人看了。”顾忆最受不了她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明明什么也没有好不好。

天天搞得跟世界大战似的，恨不得她睡觉都得准备好上战场。

“我手上可是拿到了一些照片，你先不要轻举妄动，跟异性保持距离，不要让粉丝觉得你在公费谈恋爱。”

顾忆叹了口气，她能接触到什么异性啊，都是群孩子，难不成是指詹一默？

拜托，他那喝醉酒的矫情劲儿根本不像个男人好不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

“你不准敷衍我，每次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经纪人姐姐的声音实在是忍无可忍，顾忆含糊了几句，赶紧挂掉了电话。

难得这几天能够有点自己的时间，却还是感觉处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