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金陵篇◎琅轩玉盆景）

　　方思明的左手上还有翻飞的红线，他的眼睛落到那一把木笛上。

整齐雕刻的七个孔没有外音流出，想来吹奏的时候威力也是巨大的。

“罢了，折你几张。”方思明把那些造好的的纸甩下去，被云月接住。

而一起来临她手上的，还有一寸暗语花。

云月抬头，眼前最后一个弯曲扭动的人被一柄刀刺开，柳柏茹一只脚踏在前面，身子弯曲着，用右眼斜视着她。

“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柳柏茹把刀刃上的血擦干净，换与右手，绕着手臂走了几圈。

再远处，是那些在点香阁一起被抓来的其他弟子。

离云月最近的苏梦冰，她的手中拿着一串铃铛，隐隐能见上空的结界，苏梦冰扯着嗓子大喊：“柏茹师姐疯了，大姐姐你快跑！”

这……怕是跑不过师姐的。

云月瞥一眼柳柏茹脚下越来越亮的紫光，不禁回想起了夫子庙里见过的那次暗香浮动。

在那个时候，师姐就没相信她是这些门派弟子中的一个了。

“区区杂碎，安能抵挡我之路。！”漆黑的甬道里，传来震碎耳膜的声音，云月揪一把把方思明的袖子，指向了另一边。

正是牢房公堂的方向。

苏梦冰举着若梦玲，被背后的师兄师姐们拥趸着，跟上了云月的脚步。那些微蓝色的光晕，一点一点的向上蔓延，支撑着狭小的结界。

要快一点，云月走在最前头，她手上的符纸不断的燃烧着。

要快一点，背后刀刃与兵剑交错的声音里，又混进去了撕纸一般的响声，没猜错的话，那应当是梁莫棠。

脚下的路是无数位囚犯踏过的路，一粒粒的石子比她先一步走到了这里。

白沙与泥土混合，离公堂越近，扬起的泥沙就越多。

背后的身音猛然消失，云月他们也终于踏进了那扇半掩的门扉。

墙上的最中线刻满了牢房的框框架架，大有吃饭睡觉乃至如厕都要分个仔细的架势。

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左边堆满了竹卷，一层一层铺到了案台；右边则是耀眼的一群玉石——那一堆都是琅轩玉。

脚下也是白玉，屋子上空还开了通风口。

“应天府真是好大手笔。”方思明走到那堆竹卷面前，用眼俯视着，“牢房里陈设这些书，还真是浪费。”

云月四处瞅着，望到案台那边那个黑色的长匣时，眼睛一亮。

照着记忆中的手势，云月三下五除二就把匣子上的木锁敲开了。

幸好那时借和梁莫棠说话的机会记了那手势，云月把沼清从匣子里拽出来，想要拔出来试试水时，摸到了一片凸起。

她低头去看，发现剑柄上贴了一张宣纸。

沼清，原为华山掌门人枯梅大师绝剑，可破天地气，追渡四时风。

把那张纸猛然折好，云月朝方思明那边喊了一声：“让让。”

掌门给她如此绝剑，倒是高看她了。

书架轰然倒塌，露出碎了一地的信件。方思明左手挽了袖子，从地上捡了一封尚且还能一览的信件。

写信的人生怕他们不知道是写给谁的，直接在上面大力写着：水芝亲启。

哦，那看来是熟人。

看到云月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方思明把那封信递了上去。

云月接过来，疑惑了一声，“怎么没名字？”

把信封翻开，那里面的内容倒是令人毛骨悚然。

＊＊姑娘亲启：

上次你说的筹集琅轩玉三百石我已完成，可否再为我儿开一副药剂，上次那一副药效果显著，望姑娘周知。

另：吞金虫已悉数培养成功，得姑娘教义，寻两名江湖弟子试药。

后边的内容已经不必再看了，云月折好了信件，走到案台边给信点上了火。

把它丢进案台上，云月抱着剑转过了身，“你们的莫棠师兄和柏茹师姐，是什么时候开始疯的。”

“十日前？莫棠师兄和柏茹师姐……,”人群里好不容易有一个回答云月的问题，却被苏梦冰打断了。

“小宁，只有柏茹师姐。”

这个云梦弟子，云月和她对视一眼，从她眼里看到了坚韧。

只有柏茹师姐，那就只有柏茹师姐好了。

门框被暴力推开，从里面闯进来三个人。

一个脚下步步生莲，一个浑身都是纸偶碎片，另外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多多少少带了一些外伤——正是陈志才。

他伸出早已被柳柏茹刺穿的右手，那上面滴答滴答的血液顺着官袍流下，势要把整件衣服染红的势头。

“给...我...”

云月摊手，她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陈志才的瞳孔猛然睁大，他推开云月，跌跌撞撞地向案台那边跑去。

昔日写的那些信件被聚成一堆，点上了烛火。陈志才抱着头，咿呀咿呀的乱叫着。

“官差是天子的督导，但也是百姓的诉苦之人。”云月把地上那块石砖掀起，向里面扔了一张方思明给他的符纸。

石砖下是漆黑的一片，有了符纸的助力后显出了原样。

满地的金银珠宝。

他给信中人买断琅轩玉，刮的都是民脂民膏。

梁莫棠和柳柏茹并排站在一起，都是左手拿武器，眼内黯淡无光。

陈志才把那些东西全部掀翻，刹那间，火舌席卷了这间屋子。

“你！”他指着云月，目光转向了苏梦冰他们，狰狞道，“你们都得死。”

像是得了什么指令，梁莫棠和柳柏茹各自弯下了腰，做出了进攻的动作。

外面也有“吱吱吱”的声音逼近，或许就是信中所说的吞金虫。

在云月拔剑的时候，方思明把她拽到了苏梦冰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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