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肉同悲

　　碧水云庭3号楼崩塌那夜，城市天际线开始淌血。晨跑者发现云层垂落青铜锁链，每根链条末端拴着颗跳动的心脏。气象局的雷达图上，整座城市轮廓正扭曲成莲花铜锁形状，中心锁眼位置不断喷涌翡翠色浓雾。

“这不是雾，是尸粉”。生物实验室主任盯着电子显微镜惨叫。那些闪烁绿光的微粒在载玻片上蠕动，渐渐聚成微型周婉容的模样。更恐怖的是实验记录仪显示，凌晨三点零七分，所有样本突然转向镜头跪拜——这个时刻正是陈九当年撬开铜锁的时辰。

翡翠婴儿此刻悬浮在锁眼位置。它的身躯已膨胀至三层楼高，肚脐延伸出青铜锁链刺入地壳。每当链条颤动，城市某处就会发生诡异事件：银行金库的钞票长出人脸，医院血库的O型血凝结成翡翠吊坠，就连动物园的蟒蛇都开始褪皮，露出鳞片下密密麻麻的铜锁纹身。

“欢迎来到活人墓”。电视购物频道突然插播周婉容的狞笑。画面里她正在给翡翠婴儿哺乳，乳头滴落的血奶竟在空气中凝成桃木钉。当主持人试图切断信号时，导播间的墙壁渗出青灰色肉膜，将工作人员裹成茧状悬挂在天花板——这些茧子表面浮现出光绪年间的当票花纹。

驼背老人临终埋下的镇物在此刻显灵。拆迁区旧址裂开深沟，七口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上的北斗七星与碧水云庭地基的七星阵遥相呼应。当月光同时照亮七口棺材，翡翠婴儿突然发出啼哭，整座城市的玻璃幕墙应声炸裂，碎片在空中拼出百年前的活祭场景。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历史系教授在玻璃渣里找到块带铭文的锁片。放大镜下可见光绪三十年中元节，周门献百牲镇宅的字样，而今日的电子日历正显示中元节——距离当年活祭正好一百二十年轮回。

午夜的地铁成了血肉甬道。乘客们惊恐地发现座椅长出獠牙，车窗玻璃映出的是清末街景。当列车驶入隧道，突然有穿寿衣的骷髅从天花板垂落，将铜钥匙插入乘客天灵盖。幸存者描述，钥匙转动时会听到翡翠碎裂声，接着整节车厢的人都会变成青铜雕像。

翡翠婴儿的啼哭突然转为尖啸。宠物医院的监控显示，所有动物前爪离地直立，用爪子在地面刻出莲花纹。流浪狗叼着人眼珠在十字路口摆出八卦阵，野猫用尾巴蘸血在墙头写满锁字。更诡异的是动物园的孔雀开屏，每根尾羽都嵌着微型铜锁，锁眼渗出黑色脓血。

道教协会的青云道长率弟子杀到拆迁区旧址。他们在七口青铜棺椁间布下天雷阵，却见翡翠婴儿的脐带突然刺入云层。紫色闪电劈中法坛的瞬间，道长们的道袍燃起绿色火焰，皮肉迅速玉化，最终变成七尊跪拜姿势的翡翠雕像，手中法器全换成了铜钥匙。

“开饭啦”。翡翠婴儿突然口吐人言。全城的自来水管道同时爆裂，喷出的不再是水，而是混着桃木钉碎屑的血浆。市民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倒影开始独立行动——镜中人正用铜钥匙捅刺现实世界的本体，每杀一人，翡翠婴儿的体型就暴涨一丈。

碧水云庭旧址此刻升起血色祭坛。周婉容的鬼魂与陈九的残躯在祭坛上交媾，翡翠婴儿端坐莲花座吞食着漫天冤魂。每当它吞咽一次，城市某处建筑就会坍塌重组，钢筋混凝土中长出翡翠骨架，玻璃幕墙化作人皮灯笼。

最后的幸存者躲在防空洞里，发现手机信号格变成铜锁图标。当她们点开突然出现的阴宅地图APP，惊恐地看到全城居民正排队走向碧水云庭——每个人的胸腔都空荡如陈九的尸体，脊椎骨替换成青铜锁链，眼窝里插着桃木钉。

子时三刻，翡翠婴儿轰然炸裂。漫天血雨中，整座城市开始折叠重组。柏油马路翻卷成铜锁链条，写字楼扭曲成镇魂香，居民小区坍缩成七星棺椁。当晨曦照亮这片翡翠坟场时，唯一完好的建筑是周家老宅——门楣铜锁滴落新鲜血珠，锁眼内传出陈九与周婉容的重叠笑声。

百年后，驴友在荒野发现块翡翠界碑。碑文显示此处曾是繁华都市，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铜锁浮雕。每当月圆之夜，锁眼会渗出黑色汁液，在空中凝成幅诡异画面：穿现代装的男女正在翡翠楼宇间逃窜，而他们身后，巨大如山的婴儿正咧开长满铜锁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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