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您好,欢迎光临72书屋(http://www.72sw.com)。手机用户请访问 http://m.72sw.com

| 登录 | 注册

主题: 字体大小: 默认 特大

第二十章 浓雪夜魅故人访,少年篝火忆故往

书名:彼岸君墨梨 分类:穿越 作者:随仙鹤神 更新时间:2025-05-16 05:12:53

换源:
 

  废弃的竹屋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辛弃疾盘坐在篝火旁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却照不亮他眼中深沉的忧虑——那个娆疆少女的笑靥,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突然,紧闭的竹门缝隙中漏进一缕阴风。篝火猛地一颤,将他的影子扭曲着投在斑驳的竹墙上。

“锵!”

游子剑出鞘三寸,寒光如秋水乍破。辛弃疾保持着半跪姿态,凌厉目光直指竹门方向。屋外竹叶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脚步在徘徊。

“砰!”

竹门洞开,裹着枯叶的寒风呼啸而入。篝火剧烈摇晃,在四壁投下鬼魅般的影子。许久,门外唯有风声呜咽。

辛弃疾缓缓收剑,自嘲地摇了摇头。就在他转身欲关门的刹那,后颈汗毛突然倒竖——游子剑瞬间完全出鞘,剑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竹屋内的火光忽明忽暗,将辛弃疾紧绷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就在剑气已然欲出之际,一道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从篝火另一侧传来。

“臭小子,几年不见,倒是学会对姐姐拔剑了?”

辛弃疾猛地转身,只见一袭黑影不知何时已端坐在篝火旁。那人正慢条斯理地搓着纤细的手指,火光在她指缝间流淌。

“青儿姐姐!”辛弃疾手腕一翻,游子剑“铮”地归鞘。他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故人——洛青,这个在他落难重伤时悉心照顾的姐姐,此刻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荒郊竹屋。

“冻死人了。”洛青抱怨着解开外层夜行衣的系带,黑衣滑落时露出里面绯红的罗裙。

她摘下鎏金面具,鎏金面具下,洛青微微偏首,露出一张令人屏息的精致面容。她眉如远山含黛,眉间一点朱砂花钿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妖冶光泽;眼尾描着淡淡的金粉,随着眼波流转时闪烁着细碎光芒。纤纤玉手伸向篝火,火光在她指尖跳跃,映得指甲上的丹蔻愈发鲜艳。

“几年不见,弟弟倒是愈发俊朗了。”她红唇轻启,嗓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柔嫩。修长的玉指将垂落的青丝挽至耳后,火光映着她那瓷白的肌肤,为那张本该冷艳的面容镀上一层暖色,却掩不住眼角眉梢透出的成熟风韵。

她斜倚在竹榻边,绯色罗衣的宽袖滑落半截,露出腕间缠绕的银蛇链饰。每当她抬手时,链上细小的银铃便发出清越声响,与竹屋外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篝火噼啪作响,辛弃疾拨弄着架上的野兔,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一阵青烟。他抬眉望向洛青:“青儿姐姐怎会突然到娆疆来?”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自洛青广袖中电射而出。辛弃疾却纹丝不动,任由那条通体雪白的冰螣蛇盘上肩头。蛇信轻吐,在他颈侧扫过一丝凉意。

“瞧瞧,”洛青掩唇轻笑,眼尾的金粉在火光中闪烁,“连小白都念着你,倒不许我来看看?”她斜倚竹榻的姿态慵懒如猫,绯色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的颈线。

辛弃疾目光无意间扫过那抹雪色,顿时如遭雷击般偏过头去。耳根瞬间烧得通红,握着木枝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洛青见状,红唇轻抿,眼角眉梢都染上几分略显妖娆的笑意。她故意拖长了声调:“哟!”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戏谑的甜腻。

纤指慢条斯理地拢了拢微敞的衣襟,指尖在系带处打了个旋儿,才缓缓系紧。这个动作她做得极慢,像是故意要让对面那个窘迫的少年多看会儿似的。系好后还特意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褶皱,这才抬眸望向辛弃疾,眼底流转着狡黠的光。

“咱家弟弟……倒是学会害羞了?”她故意将“害羞”二字咬得又轻又软,说话时还歪了歪头,耳垂上的银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火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辛弃疾慌忙将视线钉死在篝火上,仿佛那跳动的火焰突然变得无比有趣,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然后赶紧转移话题,辛弃疾转过视线看向肩头冰螣,指尖轻抚过冰螣的三角头颅,蛇鳞触手冰凉如玉:“三年光景,小白倒是愈发精神了。”

洛青将纤手悬在篝火上方取暖,跳动的火苗在她瞳孔中映出点点金芒。她唇角微扬,带着几分宠溺看向盘在辛弃疾肩头的冰螣:“这小家伙胃口倒是愈发大了,这般时节,也不见它少吃半分。”

搁在一旁的鎏金面具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幽光,玄铁打造的基底透出森冷质感。面具上两条栩栩如生的小蛇盘绕交错,蛇身鳞片细密可辨,在眉心处交汇成精巧的蛇头纹饰。那吐出的蛇信以赤金点缀,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既透着几分阴森,又因精巧的做工显出别样的妖艳。

辛弃疾拨弄着篝火,火星在空气中划出几道转瞬即逝的红痕:“他也来娆疆了?”

洛青将手悬在火堆上方取暖,火光在她指间流转:“老大日理万机,也就鼠面能常伴左右……”她轻轻搓着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艳羡,“至于我,只有听从差遣的命喽。”

“我听说……”辛弃疾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状似随意道,“有千面唤他将军?”

洛青烤火的手突然凝滞在半空,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整个人如同被寒冰冻结,连眼睫都停止了颤动,只有耳垂上的银坠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一阵穿堂风突然从竹屋缝隙中灌入,将篝火压得几乎熄灭。摇曳的火光在洛青精致的面容上投下变幻的阴影,映的她眉间的朱砂花钿忽明忽暗。竹屋外,风掠过竹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回应着屋内突然凝重的气氛。

洛青的指尖轻轻抚过鎏金面具的边缘,动作优雅却带着几分决绝。她缓缓将面具覆在脸上,两条盘蛇纹饰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正好遮住她此刻复杂的眼神。

“十二千面中……”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冰凉质感,“知晓老大往事的,唯有鼠面而已。”方才眼中的柔媚笑意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捉摸的深邃。

篝火噼啪作响,辛弃疾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诵读一卷尘封的史册:“本朝初立时,有位玉城军主帅,麾下七万玉城郎,世人尊称玉城王。”他拨弄着火堆,火星在黑暗中明灭,“辅佐太祖立国后,奉旨创立鼎天阁。后南蛮叛乱……”

辛弃疾的声音忽然凝滞,恰似一柄出鞘三寸又骤然收住的利剑。竹屋外骤然卷过的疾风将门框挤压出刺耳的“吱嘎”声,几片枯叶顺着门缝打着旋儿飘入,在触及篝火的瞬间蜷曲成灰。

洛青的面具被火光镀上一层流动的金晖,其上盘踞的双蛇纹路仿佛活物般随着光影游动。而那双掩藏在鎏金之后的眼眸,却如同深潭古井,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玉城王亲率大军深入娆疆,三年平叛,凯旋而归。“辛弃疾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入大内受功庆时,圣姝庵主独孤千杳突袭大内,欲刺太祖。玉城王力战护驾,重伤独孤千杳,自己却也……”他声音渐低,“当日殒命。太祖追谥玉君侯。”

最后一个字落下,辛弃疾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盯住洛青。篝火在他眼中跳动,映照出其中深藏的急切与期待。屋内一时只剩下木柴燃烧的爆裂声,连屋外的风声都仿佛静止了。

洛青的手指轻轻抚过鎏金面具上的蛇纹,指节微微发白。篝火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在竹墙上投下摇曳的暗影。

“一百多年前的旧事……”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在自言自语,“不过是竹简上几行褪色的墨痕。”面具后的眼眸微微眯起,流露出一丝锐利,“你我皆非亲历者,又怎辨其中真假?”

她突然直起身子,绯色衣袖带起一阵微风,惊扰了篝火的焰心。“一百多年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你当真相信玉君侯能得长生?”耳垂上的银坠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他从来都只是千面侯,仅此而已。”

此刻的洛青与方才判若两人,眼中的轻佻媚意尽褪,只剩下刀锋般的冷冽。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面具边缘,指腹与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辛弃疾凝重的面容。他沉默地注视着跳动的火焰,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

一百多年的光阴啊——这个念头在他心头沉甸甸地压着。纵是武道通玄,又怎能违逆天道轮回?更遑论要眼睁睁看着至亲挚友一个个离去,甚至见证山河破碎。那需要何等执念,才能支撑一个人在漫长岁月中独行?

他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固执地将那一百多年前的玉城王,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这个荒谬的念头让他不禁自嘲——七万玉城郎的统帅,与那个他,怎可能是同一人?

洛青指尖轻叩鎏金面具,蛇纹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幽光。她忽而起身,绯色衣袖一振,那件叠放在竹榻边的黑色夜行衣便如活物般展开。她反手披衣的动作行云流水,系带时指尖在腰间打了个漂亮的结,转眼间明艳的绯衣尽掩,只剩一抹冷肃黑影。

“那丫头在镜城。”她系紧最后一道束带,声音沉了下来,“带走她的中原剑客,武功远在你我之上。救还是不救,你自己做抉择。”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凛冽的夜风裹着枯叶卷入,将篝火压得几乎熄灭,在墙面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辛弃疾猛地起身,衣摆带翻了一截燃着的柴火:“是他让你来的?”

洛青背对着他整理护腕,耳垂上的银坠在风中轻晃。她突然扬手,一卷泛黄的图册落在辛弃疾脚边。

“弟弟……”她的声音混在风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怅惘,“这江湖从未变过。你心心念念的,从来都只是幻影。”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夜色中时,她的身影已如墨入水般化开。门槛上几片枯叶被夜风掀起,在空中打了个转,又轻轻落回原地。远处传来竹枝相击的脆响,一声,两声,渐渐消隐在浓稠的黑暗里。

竹门轻轻合拢,将凛冽的夜风隔绝在外。篝火重新舒展身姿,火苗恢复了安稳跃动的模样,在竹墙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辛弃疾俯身拾起那卷图册,指尖触到封皮时,一股陈旧的墨香隐隐传来。借着跳动的火光,他辨认出《娆地镜城实册》几个斑驳的字迹。翻开泛黄的纸页,密密麻麻的路线标记赫然入目,朱砂勾勒的路径在岁月侵蚀下依然清晰可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洛青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恍惚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辛弃疾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三年前那个血色的黄昏历历在目——金兵铁骑碾过北疆,他亲眼看着故乡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焦土。

少年意气的他趁夜潜回镇子,用柴刀劈倒了三个醉酒的金兵。可逃走的哨兵引来了耶律风莫的大队人马,数百铁骑沿着雪地上的足迹,将藏身山坳的村民屠戮殆尽。

他记得自己浑身是血地跪在雪地里,折断的右臂无力垂落,左手却仍死死攥着一块锋利的断刃。当金兵的长矛映着落日刺来时,一道黑影倏忽掠过战场。那人脸上的玄铁面具泛着寒光,所过之处金兵如枯草般倒下。

“飞雪所覆之地,从此再非宋土。”

那人的声音混着血腥气飘入耳中,成为他坠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

随后的年岁里,神秘人带他隐入终年云雾缭绕的深山。晨光未明时纠正他握剑的腕势,夜半烛影里剖析剑招的杀意。直到某个雪霁初晴的清晨,那人将一柄青锋横陈于他掌心。剑格上“游子”二字映着雪色,寒光刺目……后来七百多个日夜的江湖漂泊,最终在恬州城的人间烟火里,与闻人兄妹萍水相逢。

篝火突然“噼啪”炸响,迸溅的火星如碎金四散,将辛弃疾从回忆中骤然惊醒,却发现图册边缘已被捏皱。

篝火渐渐微弱,竹屋外的夜风呜咽着,恍若当年战场上的金戈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