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星落

　　太空。

四野暮冥能感受到指节传来的刺痛，碎念的场域屏障在两人的身侧明灭不定，数十道鬼影的利刃拖曳着黑色轨迹撞上碎念的场域屏障，就像在屏障上贴上了一层蛛网状的裂纹。

“能量护盾还剩三秒！”碎念的嘶吼隔着梦已碎装甲将四野暮冥的耳膜震得生疼，四野暮冥看到他装甲缝隙渗出的血珠在空中迅速凝结成翡翠般的冰晶而又马上气化。

很快，能量护盾得以展开，给二人提供了一段难得的喘息时间，能量护盾之外，鬼影们前赴后继，却未能在能量护盾上留下哪怕一处伤痕。

然而能量护盾的持续时间终究有限，随着时间的流逝，能量护盾也即将消失，这时四野暮冥突然感到掌心有些滚烫，这是碎念正通过场域把自己的能量灌注进他的赤鼬之中。而后，赤鼬枪身的裂纹中便开始透射出岩浆般的红光。

四野暮冥的赤鼬枪管已经过热变形，每一发子弹射出时都像在灼烧掌心，但是随着扳机扣动，螺旋状猩红射线撕裂天空，便又是数道鬼影在强光中扭曲成沥青状的流体。在经过了强化之后，赤鼬对鬼影的杀伤效果的确大幅提升，然而碎念自己却因消耗过大一时间没能躲开六道影刃的攻击，转瞬之间，他便被其中一道影刃贯穿。

场域里炸开的白芒吞没了视野，冲击波将四野暮冥推向了对流层。他依旧是防御的姿态，梦已碎装甲在稀薄大气中摩擦出橙红尾焰。下方的地面已越来越近。

然而鬼影仍旧无穷无尽，又是五道鬼影在他们的头顶凝结成巨爪，巨爪漆黑的指甲泛着金属样的冷光。随后，巨爪便向着四野暮冥重重拍下！

四野暮冥本能地闪躲着巨爪的攻击，赤鼬在旋转中喷出扇形状的弹幕。子弹穿透鬼影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那些被击中的部位立刻气化，在真空里崩解成紫色粉尘。他瞥见碎念的装甲仿佛正在解体，墨绿色血液从各种缝隙里喷涌而出，在微重力环境下凝成悬浮的珠链。

“不是，哥们你别玩命啊，你这样还能不能回得去？”四野暮冥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还剩多少光能石？“碎念突然用枪托砸碎逼近的影刃，飞溅的黑色碎片在他们周围形成了致命的黑色漩涡。

“够的够的！光能石我这里管够的！”话音未落，却听到枪身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四野暮冥看着赤鼬的一部分在掌心碎裂，滚烫的金属碎片一瞬间就从手中不见。

碎念突然抓住四野暮冥借力翻转，两人在离心力作用下分开。四道影刃擦着他们原来的位置交叉斩过，将漂浮的血液劈成漫天雨点。

七道猩红射线呈螺旋状炸开，将整片空域染成血色。那些鬼影在强光中显露出来——它们简直根本就不是实体，更像是无数道黑色丝线编织成的类人轮廓。赤鼬的弹药打在上面就像击中了水银，液态金属般的身体在一瞬间就愈合完毕。

“妈的。”四野暮冥吐出口腔里的血沫，又摸出三颗光能石，准备给自己补充能量。

鬼影的利刃突然改变形态，化作漫天黑色的星海。四野暮冥徒劳地用子弹回应着星海，然而梦已碎装甲被击中的叮当声却依然越来越密。某个瞬间他感觉小腿一凉，低头便看见墨色的刀刃穿透了梦已碎装甲，墨绿色的血液随即从缺口流出。

“操你大爷！”肾上腺素压过了疼痛，他挥动着赤鼬砸碎了影刃。飞溅的黑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冰晶，折射着远处地球的蓝光。

更多鬼影从视觉死角袭来，赤鼬仍旧喷出着火焰。四野暮冥在飞散的太空尘埃中连续点射，每发射击都命中了一大片的鬼影。一个又一个鬼影接连消散，但更多的鬼影从黑暗深处陆续出现。

碎念银狐的子弹突然从斜缝里杀出，击碎了即将刺入四野暮冥后颈的影刃。四野暮冥转头看见碎念的右臂只剩下森森白骨，然而碎念的表情却依然坚毅。

“再给我一些光能石，我给他们来个大的！”碎念的声音几乎已经若隐若现。

而后碎念的场域里突然亮起了碧绿色的极光，翡翠色的粒子流如同天神挥动的绸缎，扫过战场的瞬间，所有鬼影都因之被拂灭。

“就是现在！”碎念突然抓住他的脚踝，用尽最后力气将他甩向了地面的方向。四野暮冥在旋转中看到战友被鬼影淹没，银狐的枪口在颤抖的手中射出最后一发子弹，子弹在极光中仿佛引发了链式反应，将整片空域都变成了白炽的熔炉。

下坠的眩晕感比任何一次太空跳伞都要强烈。四野暮冥看着自己燃烧的装甲，地面的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他调整姿态用背部撞击岩层，然后便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

黑暗。

.

地心，庄可的哭声惊动了整个白虎营。

白虎冲回拉面馆时，正看见小男孩抱着连仪留下的书包蜷缩在墙角，泪水浸湿了校服领口。

“什么情况？”甼埜不解的问道。

“连仪……连仪她不见了……”小男孩抽泣着说道。

“怎么不见了，庄可你慢慢说，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能把小仪找回来的。”白虎虽然也一脸担心，但是依然温柔地安慰着男孩。

“我们……我们刚刚出去玩，连仪她想去上个厕所，然后……然后就没再见她出来……”

“上个厕所，然后就不见了？”甼埜习惯性的把手抵在嘴唇上，这代表着他正在思考。

“庄可，你可以带我们去一下小仪最后消失的地方吗？”白虎揉了揉男孩的脑袋，轻声地问道。

“没……没问题，姐姐。”

两人都已经准备好出发，甼埜却依然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

“甼埜，你不准备一起去吗？”白虎问道。

甼埜摇了摇头：“这个事情不是因为我引起的，我也没有什么要参与的必要，你们靠自己的能力也应当能解决。”

白虎也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与庄可一起出发。

甼埜目送着二人离开，然后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这个地心世界，的确很像一个世外桃源，如果他们不是恰好在霞光大陆的下面，也许真的能平静的走到最终的结局。

只可惜，他们处在这个位置，无论是科技，还是枪手，抑或是鬼影，都能够轻易地打破这个平衡。

甼埜叹了口气。

现在已经知道的是，科技在这里势力很强，甚至多地的城主府都与科技有合作，要想统一这里的势力，最首先只能先把他们给打服。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就没按套路出牌，因为这里的情况，只能一开始就把桌子给掀了，真按这里的规则办事，他没有任何能赢的可能。

现在他已经在这里树立了足够的威力，也建立了足以压下一切声音的强权，这里交给白虎应该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自己也差不多可以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城市了。

只是，他在考虑，下一个地方，是否还要这么简单粗暴的处理，毕竟暴力不足以令人心服，也并非所有地方都有白虎营这样的组织。

不多时，白虎和庄可便回来了，从二人脸上的表情就能知道，二人一无所获。

“你们可以自己解决这个事情吗？”甼埜问道。

白虎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参与这个事情了，但是如果你们有任何问题，还可以再联系我。”

“我们要怎么联系你？”白虎问道。

“桌子上那十个指环，你们每个人都戴上一个，使用方法跟你们的臂环相同。”

白虎点了点头。

“我准备离开这里，以你们白虎营的名义去别的城市，也算是帮你们扩大势力，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白虎张了张嘴，似有什么想问，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在想，你之前说的，你要来教我们的这些孩子们，是不是要延后了。”

“哈哈哈，”甼埜笑了起来，“不会不会，他们戴上我的指环，不管我本人在哪里，都可以去教他们的，这不影响的。”

白虎虽仍有不解，却也没再多问：“你要去其他城市的话，可以考虑去永泉城，那里商业发达，我们可以给你在那里找到一个门面，你可以在那里开店，如果你没有经验的话，连续可以帮助你，他很有经营经验，我们这里平常他也会辅助庄实去管理。”

“哈哈哈哈！”甼埜再次大笑，“好的好的，那我的确需要连续作为我的帮手，就是不知道他本人是否愿意。”

“会的，他会愿意的。”白虎也轻轻一笑，“实在抱歉，我们这里还不能离开庄实的管理，没有办法让庄实过去帮助你。”

“没关系没关系，”甼埜连连摆手，“有连续在，我相信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