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终章

　　病床上空无一人，楚航彻底慌了，“护士！护士！”

查了监控，半个小时前萧宁趁着没人，出了医院，再外面医院就看不见了。

楚航开着车，害怕到手脚冰凉，曾经那封书信给他的恐惧再次笼罩，开着车，楚航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只能这样徒劳的安慰自己，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寻着大街，一点一点看着，找着，楚航说不上来在大桥上看见站在护栏旁的萧宁时是什么感受，呼吸一滞，还是心脏骤停，那一刻顾不上任何东西，冲过去就是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怀里的人是那么单薄，仿佛一下就要抱不住，飞走了……

“别这样，别抛下我，别再抛下我。”

“对不起，容儿，我错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楚航太害怕了，害怕这世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不会寻死的……但我会离开，迟早有一天，我会永远的离开你的世界。”萧宁眼神空洞，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会离你远远的，靠近你只会让我变得不幸，只会害了我在乎的所有人……”

“不要，不要……我会赎罪，我向你赎罪，不要走……”楚航哭得肝肠寸断，好不伤心，可萧宁只觉得讽刺。

太好笑了，罪恶的源头在忏悔，可他该赎罪的都都已经不在了啊，他无用的忏悔有什么用呢？

从那天之后，早已坦白一切的两个人，没再说过一句话，萧宁在一周后就开始正常上学，住在同一屋檐下，两人形同陌路，楚航数次拦下萧宁，只会被无视。

直到高考完，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是个很好的分数，萧宁报了省外的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所有东西，一个行李箱就已经足够装下了……

霓虹灯勾芡的绚烂都市里，站在高楼上俯瞰，看一眼便会美得让人心醉……

看着看着，酒瓶落在地上，滚下露台，嘭的一声碎裂，坐在露台边缘，楚航看得醉了，人也真的醉了。

眼周泛着红晕，双眼迷离透亮又猩红，水雾凝结成泪珠一颗又一颗滑落。

喝着喝着，想起曾经只觉可笑……曾经的背信弃义，如今在这儿悲春伤秋……真是咎由自取呐……

一身素裙的萧宁推开天台的门，看着楚航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只是冷眼看着，慢慢走近，双手搭在露台上，鼻尖萦绕着酒气。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呢……我对你不会有一丝的心疼。”萧宁只是揽着睡裙外衫，天台的风吹动这裙摆和发丝，面色平静如水。

无数个电话打来，萧宁不胜其烦，最后一夜，电话里毫无逻辑的话，断断续续的祈求，萧宁来了这里……

“所以……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对吗？”问出的话，楚航都能知晓的答案，只是侧头看见萧宁不为所动的神情，只是徒增自己的伤感而已……

“宁宁……容儿，小容儿，假如……我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萧宁抬头，对上楚航孩童般纯粹的笑容，伴着微风吹起发尾，眼眸中熏染的酒气，仿若下一刻这人就要随风而去了。

“……不会，我要你活着，活着煎熬，直到你偿还了所有罪孽，郁郁而终的那天……你我就不再相欠。”

楚航笑着笑着眼泪莫名决堤，开口喉间带着沙哑，颤抖着哽咽，“我熬不住的……”

从再次在这个世间苏醒的那一刻，楚航就病了，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帝王，只是一个不正常的神经病，被困于往年的可怜人……本来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病态，在萧宁苏醒的那一刻，彻底显露，坠入深渊。

萧宁与楚航四目相对，此刻楚航的脆弱是她从未见过的，崩溃的流泪从前只会是她，现在怎么就换过来了呢……

萧宁此刻无数的委屈蔓延上心头，猝然间，楚航浑身卸力，身体无力的倾倒，下坠，拼命转身，露台上却看不见心心念念的人，意识最后一秒，满天的星伴着月闪烁着同他说再见……

死亡才能结束，下一次我们重新开始，干干净净，纯粹的再一次相爱……

萧宁靠着露台，捂着心口急速喘息，隐忍地哭泣着……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呢……明明最初只是小院里交心的玩伴，真心的留不住，虚伪的拼命忏悔……两世何其可悲。

守了两辈子灵，亲人朋友仇人的都让她一个人守尽了，楚航下葬那天，天气很好，墓碑上黑白的青年板着一张脸，到死都未开心过……或许解脱那一夜他是开心的。

阳光下一身黑衣被蓝白校服代替，天色青白交接，所有记忆顷刻回笼……

眼前人不再是杀师的恶人，不是卑微偏执的疯子……是正值青葱岁月属于纪林时的宿淮，是真正陪着她长大的哥哥……

几世的情仇纠葛，最初那纯粹的爱已经掺杂了太多化不开的浓墨……

隔着长街，纪林时望着站在校门口的宿淮，忍不住鼻尖泛酸，宿淮亦是红了眼眶。

“小姑娘，他是宿淮吗?”

恶魔在耳边低语，此刻，大脑轰鸣，所有情绪被抛诸脑后，再回神时，纪林时早已冲过街拉起宿淮狂奔……这一次是不会再回头，拼了命的奔跑。

宿淮感受着手中紧紧握拢的温度，似有所感，回头，在隐约的灯光下，看见了逐渐融进路灯黄韵里的可田，朝着他和纪林时欣慰的笑着，挥手隐进无边的黑暗……

那个疯子再也没有追上来，寂静的公交站台两人坐在一起喘息。

“哥不是把你护得好好的，怎么也来这了啊。”

宿淮语气中带着责怪，但纪林时只是笑笑，“因为想你了，你都舍命护着我了，我又怎么忍心让你等太久呢。”

“那我还情愿等不到你呢！”

“没办法，来都来了，你再也推不开我了。”纪林时还像曾经那边天真无邪同宿淮开玩笑，两世的创伤，只能让时间来抚平。

牵手度过的一个十年……在同一天，分隔又重逢的日子，纪林时和宿淮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台下留着一个无人的空位。

庄严的誓词已“我愿意”为结尾，两个相爱的人在历经生死离别，最后在拥吻中消散于天地……

铭心刻骨的深爱，日复一日的祷告，真挚的祈求感动了上苍，在最后的最后相爱之人终会圆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