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市契约》

　　霓虹在写字楼玻璃上流淌成河，十九岁的朱颜攥着简历站在星途璀璨公司门口，指节泛白。旋转门里飘出的香奈儿五号混着妖气，她没注意到接待台后那女人耳尖闪过的狐毛。

妹妹生得这样好，读死书有什么用？自称丽姐的女人递过温热的奶茶，尾指上三枚钻戒在灯光下泛着幽蓝，我们运营团队都是业内顶尖的，上个月带的新人一场直播收了二十万打赏呢。

朱颜盯着合同上月保底10万的字样，笔尖悬在纸面时，隔壁工位的别史氏突然撞翻水杯。这个总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慌忙道歉，镜片后一双蛇瞳却在合同上投下冷光：朱颜，底薪是有责的...

年轻人就是爱较劲。丽姐突然按住朱颜手腕，指尖凉意渗进皮肤，你看看这条，直播时长不满460小时扣90%底薪——换算下来每天不到20小时，很轻松的对不对？她涂着孔雀蓝甲油的手指划过条款，朱颜没看见合同边缘浮起的锁链纹路。

签约室监控的红光闪了闪，别史氏的提醒被空调风绞碎在喉咙里。他望着朱颜签完字后丽姐勾起的嘴角，那对尖牙在阴影里格外分明——和三个月前自己签约时如出一辙的笑容。

第一周直播培训，运营易姐扔来的服装让朱颜后退半步。黑色网纱下缀着银色鳞片，分明是条鱼精蜕下的鳞甲。穿这个？我才十九岁......

不穿就赔违约金。易姐甩着蛇信般的卷发，手机里翻出别史氏上个月的违约金账单，看见没？他带病停播三天，现在欠公司八十万。显示屏映出别史氏苍白的脸，他正对着镜头强笑，额角冷汗浸透假发，藏在发缝里的龙角若隐若现。

朱颜捏紧衣角的指甲陷进掌心：当初说只是聊天......

聊天？易姐突然贴近，腥甜的气息扑在她脸上，不擦边谁看你？昨晚王哥刷了二十万，指定要你穿这套唱《痒》——你不想让父母知道你欠着百万违约金吧？

直播室的补光灯烤得人发晕，朱颜盯着镜头外举着台本的丽姐，突然发现她身后飘着条狐狸尾巴。别史氏趁着换场塞给她一瓶冰水，瓶身凝结的水珠在他掌心聚成龙形：他们在合同里下了妖契，解约要魂飞魄散......

别史氏！易姐的呵斥惊飞窗外乌鸦，男生被拖走时衣摆裂开，露出半截覆着鳞片的小腿。朱颜攥紧台本，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原来这个总被使唤买咖啡的男生，竟是条被迫化形的小龙。

半个月后朱颜高烧39度，直播后台传来易姐的尖笑：50级大哥在VIP室等着呢，你最好别扫了兴。她望着镜中自己泛青的脸色，突然想起签约那天别史氏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所有轻松月入十万的陷阱，都是妖怪们豢养人类的牢笼。

我要解约。颤抖的手指按下录音键，朱颜盯着丽姐甩来的合同副本，你们这是诈骗！

诈骗？丽姐突然变回原形，九条尾巴扫落桌上文件，合同第三条写得清楚，违约需赔偿可预期收益一百万——监控都录着你自愿签字，去告啊，人类的法院能奈我何？她指尖划过朱颜锁骨，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锁链状的妖纹，还是说，你想试试被妖契反噬的滋味？

别史氏被拖进来时嘴角淌血，龙角断了半截：他们让新人签无效解约书，再故意引导去下家公司......话没说完就被易姐甩在地上，蛇尾扫过他脊背留下血痕，这样就能以一女二嫁索赔，去年有个姑娘被逼得......

够了！朱颜望着手机里父母发来的关心短信，突然抓起解约书砸向丽姐，纸页划过狐妖面门时竟燃起火光——原来她咬破指尖的血滴在了契约上。

找死！丽姐的尾巴卷起吊灯砸来，朱颜踉跄后退时撞开消防通道门，冷风灌进领口的瞬间，她看见楼下人群里别史氏变回原形的龙身正撞开玻璃幕墙。

朱颜！别史氏的龙吟混着警笛声刺破夜空，他鳞片上还沾着刚才被易姐打伤的血迹，跳下来！妖契在流血时能暂时失效......

楼下传来丽姐的尖笑：你以为逃得掉？人类的法律拿我们没办法，你的违约金会跟着户籍走一辈子——

朱颜望着远处驶来的救护车，突然想起签约那天别史氏撞翻水杯的场景。原来他早就想提醒自己，却被妖怪用妖契封了口。指尖的血滴在解约书上，渐渐晕开成锁链断裂的形状。

这个社会不是妖怪的天下。她深吸口气，望着别史氏眼中倒映的自己，那个曾被高薪迷花眼的女孩，此刻终于握紧了手机里录下的所有对话，我们还有法律，还有......

还有我。别史氏突然化作人形接住她坠落的身体，龙鳞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我查过，人类的《民法典》里，显失公平的合同可以撤销——他们的妖契，困不住觉醒的人。

远处传来警笛声，丽姐的狐形在走廊尽头顿住，望着朱颜手机里闪烁的录像红光，终于发出不甘的嚎叫。别史氏扶着朱颜走向楼梯，袖口露出的龙鳞渐渐隐去，却在掌心留下与她锁骨相同的锁链印记——那是他用龙血为她暂时抵挡妖契的代价。

别担心，他望着怀里颤抖的女孩，镜片后的竖瞳里映着天边鱼肚白，这次，我们一起打破这个妖怪的骗局。

写字楼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雾霭，照在两个年轻的身影上。朱颜摸着口袋里的解约书，终于明白别史氏名字的深意——别史氏，别使诈，在这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道里，总有人要做那个拆穿骗局的人。

而那些藏在西装革履下的尾巴，那些躲在合同条款里的妖契，终将在法律的阳光里无所遁形。就像此刻穿透云层的阳光，终将照亮每个被陷阱困住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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