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4

　　03

溱国，东瀚大陆上著名的“艺苑之洋”。周瑜与星彩踏出特设航线，眼前是一片细沙铺成的空地，中间点缀着各式各样的大理石雕像。眺望更远处，那一片片被城市房屋与道路分割开来的各色湖泊，在阳光下泛出奇妙的色彩，不时有轻盈的水鸟从半空中掠过，留下一道道洗练的白线。

“早知当初就不在沛城定居了，让我在这里耗尽最后的人生吧！”星彩睁大眼睛，兴奋地转着圈。

“我说，是谁昨天才对我喊着‘我至少希望能埋葬在家乡’的？”周瑜耸耸肩。

“梦想总和现实有着相当的距离。”红发少女晃晃手指，一脸兴奋地说道。

“可别让一会儿来迎接的使馆人员看到你这副样子……白马义从的全体成员都要为之哭泣了。”

“还有专程接风的人？奇士的面子真不赖。”

“倒不在于这个。近年溱国的经济不是有衰退现象吗？政府正忙着大力发展科研事业。既然要顺顺利利地从他国手中引进技术，自然要先表示下和沛城的亲密无间比较好。”

“……哇！那希望他们最好给我们安排一艘专用小型游艇……”

“别这么贪心，年轻人。”

“看您这精神奕奕的模样也不算老年人嘛！”

周瑜本欲张口回敬，瞬间改变了唇形，泛出一个礼仪十足的微笑：“异国的玩伴来了，憧憬童话的小姑娘。”

令星彩意外的是，前来的接待使居然是个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醒目的红色瞳孔散发着泰然自若的气质，弯腰鞠躬时那头剪切得异常整齐的银色短发从耳边滑落，别有种纤细斯文的味道。

“本人诸葛·元逊·恪，诸葛家族的继承人，溱国外交大使的养子，谨代表我国外交部向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致以问候。请随我来。”

听到“诸葛”几个字的时候，周瑜的脸部肌肉不自觉地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又极其迅速地恢复原状。

“您感觉有什么不当之处吗？”银发少年的目光相当敏锐。

“不，只是旅途有些劳顿。”周瑜浅浅一笑，“您的姓名真是悦耳，就如同民歌里与诗人对话的智者一般呢。”

“这赞美未免太叫人诚惶诚恐了。”

“是吗？我可是真心实意的。”周瑜似乎有点自觉失言的样子，害羞地偏了偏头，“抱歉我……大概是久未来到艺术之都，有点激动了。”

04

抵达旅馆时已是夜晚，星彩因阳台正对着一片浅葱色的湖泊而欢欣雀跃，趴在窗边不肯离开，周瑜也没心思理她，在房门口与少年接待使平静地聊着。

“上次您的同伴吕·子明·蒙先生的参与申请被驳回的事情，实在是非常抱歉……现在大使本人已经亲自出面摆平了阻碍势力，请您安心，放手彻查此事。”

“哪儿的话，最为难的应该是诸位才对。请转告大使让他安心。”

“谨遵吩咐。”

“您真是谦恭…”

“……可我们并不是什么侦探。这次前来的目的，与其说是发掘真相，还不如说是保护真相。”周瑜的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周围：“何况背后下手的是哪些人，大使大概早已心中有数了吧。”

“有些事情讲得太满会漫出来的，我们期待的是尽快解除国民的恐惧。”

“不谋而合。那么是否能够向我提供，那些讨厌科研合作和异国交流的家伙们的部分资料？”

“乐意效劳。您明天可以直接到本国的中心图书馆——咸阳馆去查阅任何档案。”

“案发现场的影像资料我们已经看过了，但是我们依然打算去实地勘察一次，有不便之处吗？”

“完全没有问题。”

“不胜感激。这样一来我们这边也没有任何问题了。”

“只希望您注意一点，尽量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士注意到您们的身份。”

“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不敢。虽然我个人倒是有个好奇的疑问。”少年再次深深地弯下腰。

“不妨直说？”

“与您随行的那位少女我们已经看过她的档案……似乎自从进入白马义从后她从没有离开过沛城吧。”

“不错。”

“而且一次也没有参与过清扫类的行动。”

“彻查得真清楚呢，相当准确。”

“可以告诉我，您选择她的理由吗？”

“您的确是个好奇的人啊……”周瑜微笑着，盯着对方暗红色的瞳孔。片刻间的火石交会，两人平静的面孔都看不出有半点动摇的迹象。

“我只有一句话……对于这次事件，没有她，我们什么也干不成。这就够了。”

“感谢您的解释。”

少年诸葛恪默默地退出了走廊。

回到房间的时候，星彩正窝在沙发里，翻着一本看起来封面还相当崭新的旅游杂志。

此刻，在旅馆的接待处，名为诸葛恪的少年无声无息地将一封烫着漆印的信封塞进了窗口边上的特置邮筒中。他沉思了几秒，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明信片，将印着画的那面反过来，轻轻按在胸口，表情凝重。片刻，他掏出一支老式的鹅毛笔，在上面草草写下几行字，夹上笔，一起投了进去。就着冰冷的月光，在那张翻过来的明信片背面，隐约可见一只振翅的猎隼，翱翔于汪洋间某只庞大生物头顶所喷出的波浪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