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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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明亮，房间内弥漫着夜晚宜人的空气，梳妆台前的女子纤指轻动，顷刻将墨蓝长发盘起。尽管夜色宁静，却有一些不安的氛围在空气中蠢动。

桌上的一封夹有明信片的信被倒扣，女子深吸一口气，轻按传呼铃。

“甄小姐，请将周先生和诸葛恪带至会客室。”她的声音如风吹过柳梢，优雅而坚定。

起身时，她留下了淡淡的异国植物草香，沿着长长的阶梯缓缓下行。唱片机中最后一曲小提琴独奏结束，悠扬、绵长又凄绝的音符在空气中回荡，令她不禁想起肆意蔓延的湛蓝孤寂天空。

在会客室里，诸葛恪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和黄月英小姐的协议，我们才能展开全面搜查。”

“我所付出的力量远不及你们这几天的辛勤努力……尤其是周先生，短时间内整理出云萝太太遇害案前后的所有相关人员资料，以及东瀚大陆半个世纪以来的植物学概要，真是非常了不起。”蔡文姬的声音充满亲和力。

“您的夸奖让我感到深感荣幸。”周瑜微笑。

“有新的结论吗？我很期待。”她问道。

“昨天，在东大街近郊发生了械斗，数十人死伤。有雇佣杀手参与，死者多半身份不明。当地部门怀疑是反政府组织内讧。目击者称，有人看到与星彩小姐相似的身影……”诸葛恪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但相较于这个消息，我们更关注这一发现。”

她凝视着照片，年轻女子的面容微微泛出阴影。

“这真的是‘蛇’？”

“正是如您所见。他身上有多处匕首伤口，每一处都准确而狠毒。然而，最致命的是直击心口处的一刀。法医鉴定显示，是被强烈冲撞过，内脏震碎。从肋骨弯曲的角度来看，对方只用了一击。”

蔡文姬轻捏照片边缘，睫毛微微颤抖：“也就是说，这个城市中潜藏着比‘蛇’更危险的人物，而我们还不知道他们会站在哪一方？”

她依然保持着与对面青发男子一样的礼貌微笑，但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阴霾。

“接下来是云萝太太的事。大使一直担心对手与四年前的政治斗争有关，您有相关消息吗？”

“你是指‘濮阳之葬’？”蔡文姬眉头微蹙。

当这个敏感的词汇毫无保留地涌入空气，周瑜投来一瞥。诸葛恪略显犹豫，仿佛对接下来的话题心存忌惮。尽管如此，他仍然站得笔直，神态庄重，继续谈话：“四年前，在礎国和济国为争夺濮阳森林的关键资源而激烈交锋之际，溱国的科研事业方兴未艾。由于双方都有所顾忌，最终选择了观望。然而，正值此时，从沛城传来了一些谣言和诽谤……”

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示意周瑜，将话语的后半截咽了回去，稍作停顿后继续开口：“当时国内流传着许多恶意的谣言，一些人因此加入了反政府组织。国际上也有一些势力借此机会形成了对本国的同盟……那时候，蔡文姬小姐刚刚加入国防部，对这一切可能了解得比我更多。”

“没错……所以，你们是想知道最近的敌对组织情报中，有关那场天罚的信息吗？”

“正是如此。”

“那就只好让大使失望了。根据我接触到的情报，当时兴起的宗教性反动和政敌活动现在都已经平息。无论如何，天罚之后大家都忙于自保或者参与濮阳附近一带的重建……嗯，说到这个，我倒真不那么讨厌所谓的灾难了。”

“因为它为世界带来了新的稳定格局？我听过这个说法，没想到您也抱有相同的观点啊。”周瑜深有意味地注视着她。

“倒也没有那么深远和伟大。”蔡文姬微笑着，“您应该知道，我和星彩一样是肈国人。”

“不错，以万种柔情的美人与芬芳醇烈的美酒著称于世的极乐乡，看来名不虚传。”

“那是过奖了。不过故乡确实是个远离纷争和灾祸的地方。”蔡文姬温柔地微微俯首。

“我的父亲是溱国人，因为一些政治原因曾逃到肈国居住了一段时间，与母亲生下了我。规范教育毕业后，我母亲去世，父亲带着我回到了溱国。尽管这是个犹如梦中都市的艺术天地，但我依然怀念故乡。”

“比起肈国自由而奔放的民俗，溱国的精致和雍容总是令人无所适从。”周瑜轻轻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

“是的。但那时候您也知道，国与国之间的往来手续极为不便。特别是溱国和肈国，由于濮阳森林是七国公约的共有财产，被默认为最大的野生环境保留点，任何一国的居民都被禁止进入。然而，它偏偏是连接溱国和肈国最便利的通道。”

“溱国的地理环境确实阻碍了一些有益的交流。”

“我对两边都有着深厚的感情，故乡尤其令我留恋。那时候，为了能够方便地往来于两国之间，我甚至申请加入沛城‘白马义从’的中枢采样室，以获取乘坐光感旅行隧道的权利。不幸的是我失败了，但正因如此，我结识了一些朋友，比如黄月英小姐。”

“原来如此。”

“因此，尽管这听起来或许有些无耻，但事实上，濮阳森林的消失对我而言，虽然是一个极度震惊的意外，却也为我的生活注入了别样的变化......如今那片土地已经蜕变为东瀚大陆上最宏伟的交通中转站，犹如一场梦境成真……对于曾经那个扒在列车站口哭泣，拉着父亲衣襟质问为何没有通往故乡的售票口的我而言，这个世界的改变真是匪夷所思。”

她托着腮默默凝望着窗外，眼神悠远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