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杀堕神，复璃镜锋芒

　　前几日。

老人一阵阵咯血，枯槁的手毫无生命迹象地僵直着指向愈发模糊的璃镜。

“长老……”，“长老”，“长老……”悲戚的呼唤自四面八方来。

他如释重负地阖上眼，恍若置身无人之境，周遭凄凄的呜咽声似朦朦烟雨天轻叩窗棂的银丝，远远地又息了音。已是天命之年，藤各在这片迷蒙中踱步，几乎捕捉不及的骤亮指引他辗转各隅。

“藤各。”他眼前撩过几绺发丝，没来得及转身却被轻点了肩头。

霎时光芒倾泻。

独她不一般。

日子再久也忘不掉。

“君如负吾，必以发相绞。”铮铮誓言，言犹在耳。

藤各心下一恸，回首时还是为女人不算明媚的容颜惊异。他抬手试图触摸那张熟悉的脸，他的手已粗粝如沙，可她的脸扔细腻如初。是光阴不曾篡改她的容颜，又或是她终究停留在了他们诀别的哪一年。

“弥留之际，黄泉之路竟还是由汝引渡。”

女人不似记忆里那般聒噪了，她变得太安静，安静地像具空壳。洁白胜絮的秀发因风扬起，似有意指向远方。藤各自顾自依偎她怀里，没有回应的。他信手牵来几缕长发，同彼此承诺过的一样，一圈圈缠紧了脖颈。他双手拉扯着于孱弱的脖颈绞出丝丝缕缕的血痕，眼里爱意与遗憾汹涌相拥。

她麻木的神情终于龟裂，一双藕臂环住了他生命力急剧流失的身体。她沉默着解下染血的发丝，却不愿意再多施舍他一眼。“汝气数未尽。吾奉璃皇之神谕，命汝携卢修斯击杀堕神，复璃镜锋芒。”

藤各眦目，难以置信的看着昔日恋人的身影又一度消散。他跌跪，绝望地匍匐在地。

“吾何求生……”

他太累了，睁眼是羽族数千千性命，皆系一身。他是逃避者，是逃避者，何苦不就此了结他……

老人回光返照般自床榻又端坐起来，环顾着眼前众生相。后嗣们声声不绝地长老，较之神谕更迫切。藤各振袖。众人望他神情严肃，斟酌良久，方誊了封密函。又是长袖一挥，那信便往藤桥那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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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尊，有您的信。”德素含着糖葫芦，摇晃着脑袋。沾了糖浆的手胡了诌个有些对的乾坤诀，遂将信放出。

“若遇堕神，必诛杀之。”卢修斯喃喃念出声。

朱砂墨唯尊者可用，羽族现下也就只剩那几位尊长。德素战栗小身板，谁能想到慈眉善目的老头会说出这么血腥暴力的话嘛。德素起初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神尊之所以是神尊，正是因为他超绝的自制力和判断力。

结果！这会儿被一桌席骗走了，拉都拉不住，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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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得利深知自身灵力不敌，故不可轻举妄动。

罗盘之中暗波涌动。芬得利对力量的垂涎使他甘于冒进，只要卢修斯如期赴宴，必叫他有来无回.

芬得利施术将九窍图展开，痴迷地描摹阵点。他依古法所载，手臂划出口子，以血喂图。如此这般加速施术人与九窍图的连结，促成窍中人与施术者的灵力转化。

“该死，料不到此图竟如此嗜血。”芬得利有些失控地被、抽取灵脉血，紫色血液丝丝缕缕地向九窍图各阵点奔涌。他冷汗涔涔，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不得不中断术法。

九窍图的五个阵点闪耀着堕神紫辉，嘶哑的尖叫声比往常更为清晰，痛苦。

芬得利眼前是天旋地转，面如死灰。他直直昏了过去。

再睁眼，九窍图又恢复往日的宁静，只不过正被卢修斯攥着。

卢修斯周身圣洁之光贪婪地吞噬着九窍图，炫目至极。卢修斯惘然，每每他想要靠近，可这被圣光吸纳笼罩的法器对他排斥千里之外。芬得利尚未从反噬的迷蒙中清醒，下意识掐诀施咒。九窍图翻腾，呈灼烧状，那鬼火甚至燎伤卢修斯袖袍。九窍图似是听到主人的召唤，从圣光中挣脱飞驰。

卢修斯见状，对芬得利的意图愈发想要一探究竟。他注意到芬得利渗透衣袖而后干涸的血渍。血迹顺着绫罗绸缎一路蜿蜒，不似拼搏厮杀，也不似小磕小碰。趁芬得利不备，他挥剑，剑风利落裁开芬得利衣袖。男人面有愠色，手臂青筋怒张，一拳向卢修斯呼去。他的肌肤白得泛青，盛怒之下伤口又一次挣开，血液汩汩。像宣纸上新描的朱竹，自有风度。卢修斯意识到这道伤，应做献祭之用。唯有禁术邪术，才需生人血祭。

他猛然想起方才进门之际，九窍图之上红丝萦绕，源源不竭。

难道……

不及他多思虑。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吃痛得很。

二人交手之际，卢修斯并不占上风。堕神有堕神的术法法系，纯神有纯神的术法法系。堕神与纯神本有天神划定的楚河汉界，若不是生存绝境，绝不会兵戈相见。而卢修斯为人神中的新晋纯神，年纪尚轻，自是不曾与堕神有过交道，故今日算是毫无把握的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