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食肉者

　　“啊啊啊！”

妇人夸张的尖叫出声，一把将幼童扯下来摔在地上。她的手摸过脖子，一片涌出的湿热，拿下来看，看到手里刺目的红色，她又尖叫出声，夸张的在原地撕扯后颈的皮肉，眼中的惊恐，很快的变成愤怒，她一脚向少爷的脸上踹去。

女式皮鞋尖锐的鞋尖并没有触碰到对方便失去了平衡，在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后，妇人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妇人重新定睛看过去，看见少爷的手里拿着一只针管。

这东西她十分熟悉，是镇定剂。

因为少爷的失眠已经严重到了影响健康的程度，在安眠药效果减退的时候，便会为他打上一只镇定剂，好歹可以让他安静的躺一会……就像妇人现在一样。

“你…你想……”妇人大着舌头挣扎，像鱼一样在地板上扑腾，眼球瞪的突出，还不忘发出卡痰一般的尖叫。

少爷还躺在被她摔下去的地方，盯着手里针头已经弯曲的针管，和粘着血渍的手指。妇人的骂声越来越粘糊，她已经爬到了少爷的身边掐住了他的脖子，双臂颤抖，但用不上力气。

少爷顺着她的动作，在她的袖子上擦了擦眼框中残留的泪水，然后打开她的手爬起来。

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少爷好奇的拿起一件件物品，看两眼就失去了没兴趣，随意的扔在地上。只在墙上取下了个很小的十字架，握在手里，折返回了妇人身边，在她旁边蹲下。

妇人努力睁着眼睛看他，原本尖叫的嘴巴依旧长着，口水便顺着从嘴角淌下。

少爷看着她，就像盯着菜市场的鱼，孩子拿着放大镜烧蚂蚁，园丁拿剪刀修建树枝，空气中弥散着植物汁液的草腥味。

药箱被拿下来，少爷就像做游戏一样把里面乱七八糟的药倒进妇人大张的嘴巴里。摞的高高的，在压平。最后找到水壶，就像给小花浇水一样，站的高高的倒进她嘴里。

一壶水很快倒完，水花溅在少爷光裸的脚面上，他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对这房间里的一切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他打开门走出去，两手扶着栏杆往下走。他还没走过楼梯，所以一点一点的往下挪移，适应这楼梯的高度，转到一楼时已经走的相当稳了。阳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孔上，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鼻子闻到了草腥味和割草机的轰轰声。少爷快走几步，扒在长廊的窗户上往外看，看着割草机在草坪上来回碾过，他兴致勃勃的模仿，学着发出轰轰声。

“请坐。”

管家接引赵越彬做到一张造型宫廷复古的夸张椅子上，为他倒上了一杯红茶。赵越彬拿起来喝了一口，透过茶水蒸腾的热气，他的对面烂泥一样的躺着一个女人。

皮肤蜡黄，头发像枯草一样干枯，发黄，稀少，两颊深深的陷下去，肩膀的骨头瘦的突出去。一个二十三岁的女人，在最为灿烂的年纪里，却已经是风中残烛。

美丽的鲜花过早的被采下，又毫不怜惜的丢弃，早早的做了花泥。

赵越彬朝古堡的女主人点点头，对方轻轻的嗯了声，点了一根烟。

“你见到他了？”

“他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赵越彬公式化的回答到。

“嗯……”骨瘦如柴的女主人不置可否，朝管家努努嘴，对方走到赵的面前，把一把手枪扔到他的膝盖上。

枪械的重量和掉到腿上后发出的咔嚓一声，赵越彬下一刻边感觉冷汗浸透了后背。管家朝他微笑，做了一个拿起来的动作。

赵越彬干笑两声，拿起来在眼前端详。

H政府在宣布归属中央城管辖后，为表诚意和忠心，江先生下令解雇了一批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赵越彬就是其中之一，他家里穷上不起学，十四岁就被父母用十四银币的低廉价格卖给了军部。他在部队中长大，除了杀人打架别无所长，被解雇后又不甘心去做苦力工，最后选择了给第三方民间组织当探子，虽然是刀口的危险活计，但是确实是他的舒适区，做起来一直是得心应手。

眼下，他面上镇定自若的把手枪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刚拿起来感受到这重量他就明白里面是压满了子弹的。他低着头再把枪转了一圈，从看到枪托下的一处刻痕时愣了愣，突然的僵住了。

两只成阴阳两级旋转的老虎，已经被磨的圆滑，只是依稀可见，赵越彬却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女主人，对方嘴角上扬起嘲讽的弧度。

“没有人会不认得这个标记。”女主人点了跟烟，神色麻木讥讽：“他就是那个怪胎的父亲。”

“江先生？”赵越彬神情恍惚，想起在对方手底下打工时，对方不拘小节，沾花惹草，四处为家的性格。他有一个遗落在外的儿子……确实算是一件不算意外的事。

女主人的语气冷漠的不像是在说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骨血，吐出一口烟：“该怎么办，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说完就走，毯子下面的腿更是细弱，走路都发这颤。

“女士！”赵越彬说完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总的来讲，就是后悔接这个活，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他事后的存活率直降三成。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是个俗人，只看得到金币银币，现在把自己这个大傻币也牵扯进了上层刀光血影的纠葛里去。

女主人回头斜睨他一眼，转身进了一边的房间。管家把那把枪从赵手里接过，跟着离开。

赵越彬死死皱着眉头，开始琢磨脱身之策。

正所谓乱世枭雄，江先生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借着无政府主义者和工党组织的风头拉起第一支队伍之后，就开始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军阀路线。他本人虽然一直表现的是不拘小节的形象，甚至不介意娱乐报纸猜测报道他老二的尺寸。但很不幸，他聪明的同时具备变态，就是人渣也不影响其精分。

对于权利的追逐依然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在赵越彬的记忆里，江先生上一秒可以和你勾肩搭背的喝酒，好像亲兄弟一般，下一秒就宣布了解雇的事情。现在他作为一个军部离职人员，现在干的是探子杀手的黑活，接近了对方明显是被挟持了的儿子……

赵越彬抓抓脑袋上稍长的头发，正想的投入，听到外面猛地一声闷哼，像是小型的爆炸声。他急急站起来，看到是窗外小型割草机冒出来一股子黑烟。赵越彬在女主人房间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后又重重拍了拍，回答他的竟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再多的也顾不上，赵越彬向外面跑去。割草机上面的人被炸的神志不清，更要命的是，刀片崩裂，其中一片深深扎穿了他的腹部把他钉在座椅上，血正汩汩流出。短时间内不止血，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而死去。

赵越彬拍打那人的肩膀，对方费力的睁开一条缝，嘴里喷出一股黑血。赵打算回去把女主人房间的门砸开，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硬物，低头看见地上的一根针管，他呆了呆，调转方向，朝楼上奔去。

十字架在少爷的手里被他捏的发烫，脚上带着绿色的草渍。走过走廊时，还抬起手臂单脚转了个圈。脸上沾着些污渍，面貌像是越发的鲜活起来，不再是一片死寂。稚童在压抑中疯狂，再由疯狂中获得新生。

转个弯，就是赵越彬刚才呆过的小客厅。少爷听到了赵越彬碰碰的拍门声，停在拐角处呆呆的站了一会，盯着手里的银质十字架，给他疯狂契机的圣物。他打算代行神旨，把神的意志贯彻到底。

手里的小十字架衔在嘴里，少爷进入了无人的房间，穿过其中的种种摆设。他被困于这座寂静阴冷的古堡，也习惯了这深渊。他嘴里发出机器的轰轰声，一扇一扇的打开两侧的房门。

门被费力的推开，其中烟雾环绕，两具人影赤裸的躺在床上，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迷雾。像是已经彻底坠入了精神深处。少爷在闻到这烟雾时便干呕一声，跪倒在门口经不住的有些痉挛，就将陷入昏迷，此时眼前却有寒光闪过，房间深处的桌子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指向床上，就像创世神下滑的指尖，将主宰生杀制裁的权利赐给了凡人。少爷神使鬼差的爬起来，握住了枪身。轻量级手枪的保险及其灵活，他无师自通的拉开了保险，手指扣在扳机上。

后坐力把他向后撞在桌子上，他脑袋一片轰鸣，身体颤抖。眼前不断的有光影四射，一个巨大的万花筒罩住他一般，他已经无法瞄准，凭着感觉胡乱的扣动扳机。

手枪每一声巨大的轰鸣都是一次灵魂的震颤，剥落上面的尘土，他的目光愈来愈清明，直到手枪滑落，他踉跄着走到门外，和惊骇万分的从楼上飞奔而下的赵越彬对视，对方在看清他身后的情景后捂着口鼻胸膛剧烈起伏着。

“你好。”少爷率先开口说到：“我叫江厌。”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