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您好,欢迎光临72书屋(http://www.72sw.com)。手机用户请访问 http://m.72sw.com

| 登录 | 注册

主题: 字体大小: 默认 特大

墨锁春闺

书名:阿娇,阿娇 分类:穿越 作者:作家LcyosO 更新时间:2025-03-30 23:44:06

换源:
 

  阿娇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墨汁已经干涸在指尖,变成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她低头看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宣纸,每一张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女戒》的条文。这是父亲罚她抄写的第三十遍了,窗外的春光与她无关,只有这昏暗的闺房和永远抄不完的规矩才是她的世界。

“阿娇!阿娇!”

窗外有人叫她,阿娇闻声看去。

屋内是昏暗的,书案旁边的窗户紧闭着,有个人影映在窗纸上。

那人影忽高忽低,像是在蹦跳,手里举着什么东西,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鸟儿,摆满了大大小小毛笔的笔架被人影盖住了。

“呼”地一声,窗户被推开了,明媚的阳光如洪水般倾泻而入,刺得阿娇眯起了眼睛。

光照了进来,屋里变得亮堂起来。

窗户外是陆家的小儿子陆泽民。

他个子不及窗高,踮着脚扒着窗户往里看,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涨得通红。

他不过十四岁,比阿娇还小两岁,个子却已经快赶上她了。

似乎是有些站不稳,他身子时不时来回晃荡。

他扶住窗沿,一只手高举出一只燕子模样的翠绿风筝。

他还在叫她。

“快出来玩啊,阿娇!”

······

阿娇抄酸了手,将笔搁在砚台上。

拿起放在一边抄好的经书,数了一遍。

“1、2···”

“砰砰砰!”

耳边突然听到了细小的敲击声,却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阿娇朝四周看了看,她放下笔,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角,把耳朵贴在墙上。

“阿娇,阿娇。“是陆泽民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愧疚。

阿娇有些恼人,抬眼看了看桌上放的被自己抄下来的厚厚一叠《女戒》,轻叹了一口气:“别叫了,再叫我又得多待些时间。”

墙外的人听到回应,又说:“阿娇,你还在抄啊?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你会被关起来抄书。阿娇,你别恼我好不好?”

阿娇知道今日陆泽民本是一番好意,在这个小县城里,他是少数几个不把她当作“县丞家的小姐“而只是“阿娇“的人。其他闺秀都在学女红、背《女则》,只有陆泽民会拉着她爬树、捉蝈蝈、放风筝。

但是却不巧被父亲看见,父亲说成何体统,将陆泽民赶走,又责罚她多抄二十遍《女戒》。

“雨哥儿,我不恼你,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不然陆大哥该出来找你了。“阿娇故意提起陆修远,她知道这是陆泽民最怕的人。

陆修远是陆泽民的兄长,陆家的大儿子,如今的翰林院学士,平常最是管束陆泽民。

一旦陆泽民犯错,便是被兄长拿鞭子抽也无人敢阻拦。

阿娇不敢说重话赶走陆泽民,只得连忙几句提起陆修远,吓一吓陆泽民。

果然,墙外沉默了一会儿,陆泽民想起兄长过去的管教,不敢多待,想着已经对阿娇赔不是了,便说:“好,阿娇,那你下次还要陪我放风筝。”

听着脚步声远去,阿娇回到书案前,看着桌上剩下的白纸,揉了揉手腕。

天色渐暗,她却没有点灯——父亲不许她在惩罚时浪费灯油。

借着最后一缕天光,她继续抄写,手指已经麻木,字迹也开始歪斜。

直到月亮升起,仆人才来通知她可以回后院了。阿娇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把抄好的纸张整理好放在书案上。

她推开房门,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初春的寒意。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她的小院还亮着灯。阿娇加快脚步,裙角扫过石板路发出沙沙声响。她知道五娘在等她回去。

五娘是她的乳母,从她出生起就照顾她。在这个家里,只有五娘真正关心她饿不饿、冷不冷、开不开心。

院子里,五娘等得心急,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一见阿娇回来,急忙上前扶住阿娇,抱着阿娇看来看去,心里的石头才落地,连道几声“阿弥陀佛”,又问道:“你父亲没有动手吧?饿不饿?冷不冷?”

阿娇摇摇头,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绞痛,抬起酸胀的手腕扯了扯五娘的衣裙,“五娘,我好饿,想吃五娘做的红豆粥。”

五娘“好好好”地答应几声,牵着阿娇进房里,里面烤火的小炉子上温着一个小壶,空气里面飘着淡淡的甜味。

才拿到一碗,阿娇先是狼吞虎咽地倒进嘴里,压住翻江倒海的胃,热粥滑过喉咙,温暖了全身。

“慢点,慢点,”五娘轻抚她的背,“别噎着了。”

喝完两碗粥,阿娇才觉得活过来了,慢慢地和五娘说清楚今日发生的事情。

五娘叹了口气,抬手轻抚阿娇的发丝,眉眼间带着担忧,“只愿我的阿娇前半生受的苦和累,都变成后半生的甜和福。”

阿娇抬头笑着看五娘,眼睛弯弯地道:“那五娘给我做这么香甜的红豆粥,岂不是把我后半生的甜也用掉了?”

“还不是怕味淡了不好吃,入不了你这张金做的小嘴”,五娘敲了阿娇的头,又捏了捏阿娇的嘴。“祸从口出啊,快呸呸呸。”

阿娇又笑了笑,双手捧着第二碗红豆粥喝,再想喝第三碗时,却被五娘拦住了:“夜里吃多要积食的,快去洗漱。”

窗外满星闪耀,阿娇躺在床上,裹着被子蹭了蹭身边的五娘,“五娘会一直陪着我吗?”

“五娘当然会一直陪着阿娇啊,”五娘扯住阿娇肩旁滑落的被子,给她掖好被角,轻柔地拍着阿娇的背,“阿娇还没长大,我还要看着阿娇及笄,盘上更好看的发髻,穿更精致的锦衣,看着阿娇变成这世上最可爱的姑娘。”

阿娇把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一对眼睛在夜里映着床边的烛火,像是在闪着光,嘴巴被被子捂着,闷声道:“我才不要变成最可爱的,我要变成最聪明,最厉害的女子。”

五娘轻轻地笑了一声,身子转向阿娇侧躺着,问到:“那最可爱的姑娘不就是最厉害的女子吗?比其他人漂亮可爱,不也是一种本事?”

阿娇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想起去年在陆家诗会上见过的那些才女,她们谈诗论画,出口成章,连男子都为之侧目。特别是陆修远看她们的眼神——那种欣赏和尊重,是她从未在父亲眼中看到过的。

她也想被父亲用那样的眼神看待,也想成为父亲的骄傲,那怕比不上姐姐她们。

第二天清晨,阿娇又被叫去书房。父亲坐在太师椅上,身前的书案上面摊着她昨晚抄写的《女戒》。

“字迹潦草,”他冷冷地说,“重抄。”

阿娇低着头接过纸张,默默退到一旁的小案几前,起笔着墨。

墨汁在纸上晕开,像她化不开的愁绪。

正抄着,书房门被敲响。仆人进来通报:“老爷,陆翰林来访。”

父亲立刻站起身,整理衣冠:“快请。”

阿娇突然心里发慌,没控制好力度,刚写的字便乱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阿娇不敢抬头,只看见一双黑色官靴停在父亲案前。

“县丞大人,”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下官冒昧来访,是为舍弟昨日无礼之举致歉。”

阿娇忍不住偷偷抬眼,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陆修远穿着深蓝色长袍,腰间系着玉带,面容俊朗,眉目如画,与陆泽民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沉稳与威严。

“陆翰林言重了,”父亲连连摆手,“小孩子玩闹而已,何须亲自登门。”

陆修远微微一笑:“家父早逝,长兄如父,管教不严是我的过错。舍弟已被我责罚,闭门思过三日。”

阿娇心里一紧——陆泽民最怕被关禁闭,那比挨打还让他难受。

父亲与陆修远寒暄几句,话题转到公事上,但是阿娇还是感觉有一道视线会落在她身上几次,她愈发不敢抬头,紧抿着唇,加快速度写,想要逃离这个处境。

心不宁,落笔无神。

待父亲与陆修远商量完公事,阿娇也抄的差不多了。

父亲走到书案前,看了一眼她抄写的《女戒》,微微蹙眉:“这字迹比不上你姐姐半点。”

陆修远闻声,不想参与县丞的家事,便起身告辞。父亲则是紧随其后,将他送到大门外。

陆修远告辞后,书房里重归寂静。阿娇的笔尖悬在纸上,墨汁滴落,晕开成一个丑陋的黑点。

翰林学士陆修远——县城里无人不知的才子,十八岁中举,二十二岁入翰林,连知府大人都要敬他三分。去年重阳诗会上,他即兴赋诗三十韵,满座皆惊。阿娇曾躲在屏风后偷看,只见他广袖飘飘,谈笑间引经据典,如数家珍。

那样的人物,今日却看见她像个蒙童般被罚抄《女戒》,还被父亲批评。阿娇攥紧了毛笔,指节发白。她宁愿挨十遍戒尺,也不愿在这等人物面前露出窘态。

“发什么呆?继续抄。”父亲回到书房的声音将她惊醒。

阿娇慌忙低头,却见方才滴落的墨点已污了整张纸。她咬着嘴唇将纸揉成一团,重新铺开一张新纸。

手腕酸痛不已,写出的字越发难看。

傍晚回到小院,五娘发现她指尖被笔磨出了水泡,惊得直念佛,连忙去取药。

阿娇看着窗外的月亮,想起陆修远站在书房里的样子。他腰间玉带上挂着的银鱼袋闪闪发光,那是进士及第的象征。而她,日复一复地抄写着《女戒》,学着贤良淑德。

月光照在案几上,那里摊着明天要抄的《女戒》,墨迹未干的一页写着:“女子无才便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