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碾压的场面

　　跪下的瞬间，宋锐感觉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变了。

冉安宁表情未变，但僵硬了许多，明显在努力控制着，她眼神格外复杂，带着难以置信，带着轻蔑，还有一些宋锐看不懂的情绪。

下一刻，陈志彬大笑出声。

“宋锐啊，当年你为了钱义无反顾出走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你会有今天？穷到不得不下跪求人！”

“没想到。”宋锐嗓音平静地回应着。

既然已经跪了，他干脆再配合些。

让冉安宁快些满意，也能快些签合同，结束这令人屈辱的一幕。

内心的疼痛早已消失，只剩下麻木和彻骨的失望。

哗啦一声，陈志彬拿起桌上水杯，突然将水泼在了地上。

水滴溅在宋锐脸上，也有不少落在了陈志彬的皮鞋上。

“噢哟，抱歉，没拿稳。”他嗓音里压着幸灾乐祸的笑，故意道，“宋总，麻烦你帮我擦干净吧？”

说着他把皮鞋往前伸了伸：“没带纸巾没关系，我看你白衬衫的袖子就挺干净的，配得上我这双鞋。”

如此过分的举动，宋锐近乎忍不下去。

他抬头，看向冉安宁。

既然她没出言阻止，就说明，陈志彬的行为是她所赞许的。

她也想看他将尊严抛在地上碾压的场面。

一点点膝行向前，宋锐的西裤和地面水迹摩擦，很快变湿，本就因生病而疼痛的膝盖痛得更加尖锐，但他咬牙忍着，俯身，用袖口一点点擦干净陈志彬皮鞋上的水。

看着他如此配合地伏低做小，冉安宁指甲掐进掌心，红唇微微颤抖。

“可以了吗？”

将陈志彬两只皮鞋都擦干净，宋锐的袖口已经黑了。

他并未在意，直起身看向冉安宁，问道。

两人对视，他眼底唯有死寂。

但冉安宁却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突然她伸出手一把扯住他衣领，力道大到宋锐的呼吸都被抑制。

“你就这么想要签这个合同？签完了你能拿多少提成？”

急促质问时，她话音里终于流露出些许情绪，沾染着愤怒。

宋锐一愣，没想到她竟然会生气，连忙回答：“五千块钱。”

这样，他一个月的药费就够了。

患癌太久，国产药已经不再起作用，必须要吃昂贵的进口药才能维持他的生命。

冉安宁气笑了，一把放开他衣领，重新靠回椅背，冷冷斜睨着他：“五千块钱，就让你连尊严都可以不要，宋锐，不愧是你。”

“见利忘义，唯利是图，有利益的时候多么至亲的人都可以出卖，没有利益了，比谁跑得都快！”

她的斥责像是利刃狠狠扎进宋锐心底。

当年，他也不想在她公司濒临破产，最艰难的时候离开。

可由不得他。

两人在一起五年，她的公司是他帮忙一手做起来的，价值几十万的系统他只卖她一万块友情价，这些付出，点点滴滴都是他的真心。

但事已至此，即便再解释，也没有用了。

沉默地跪在原地，他并没做出任何回应。

冉安宁死死盯着他，眼底甚至泛了红。

她在等他的回应，却在许久的沉默后彻底失望，转身看向吕老板，脸上所有情绪都在一瞬间收起，只剩下冰冷。

“我可以签字。”她伸手拿来合同，“但这个项目，要让宋锐和我公司对接。”

“没问题！”吕老板甚至已经做好了大价格让步的准备，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成功签约，顿时喜笑颜开，“您让他做什么都行！”

签了字，众人寒暄着鱼贯而出，宋锐也一点点忍着剧痛，从地上站了起来。

同事们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各异，没多少同情，大多是鄙夷。

为了五千块钱的提成就能跪下，甚至用袖口给别人擦鞋，这样没有尊严的人，实在让人不齿。

但宋锐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

比起破产后他的遭遇，眼前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声音响起，冉安宁迈开步伐，在他面前路过，大步离开，再没给他一个眼神。

“表哥。”

人都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宋锐和陈志彬。

陈志彬笑着抬手，锤了一下他肩膀：“真是没想到啊，销声匿迹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他眼里满是讽刺：“当年你那么厉害，一夜之间跌下神坛……啧啧，换了我，怕是连活着的勇气都没了！你不仅活得好好的，连脸皮都越活越厚！我可真是比不上！”

对于他的嘲讽，宋锐根本不放在心上。

一个只想靠女人上位的废物而已。

“陈总还有事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见自己的讽刺没起到任何效果，陈志彬脸色有些沉。

不过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我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和安宁结婚了！论辈分你还得喊她一声弟媳呢！恭喜我们吧！”

“你说什么？”宋锐脸色骤变，再也压抑不住！

他和冉安宁的确再无缘分。

但，她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嫁给陈志彬这个人渣！

“怎么了？没听清？”陈志彬眼角眉梢都是得意，“要不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不必了。”宋锐咬牙，很快将情绪收敛。

即便他觉得两人不合适，但如今以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又能做什么，说什么呢？

“希望冉总在看清你是什么人之后，依然愿意嫁给你。”他一字一顿地对陈志彬说。